院子里有说话声,是莫振邦和莫恩庭,两人今日都会出门拜年。
到了外间,拿起梳子打理好头发,洛瑾拽了拽身上有些肥大的衣裳,出了门。
“公公,二哥。”洛瑾对着院里的两人叫了声,便往柴堆那边去了。
早上并不要做什么,只需将昨日剩下的饭菜热一下就行。
张婆子昨晚熬了一宿,精神很不济,问了几句大峪睡觉有没有踢被子什么的。
莫振邦要去东家拜年,带了莫大郎一起,捎了些家里去年晒干松蘑子。莫恩庭要去先生家,早早出门去了和同窗约定好的地方。
过年,女人是不出门的,所以初一村里两个和张婆子交好的婆子来了莫家。三人坐在炕上说话。
正间,洛瑾烧水泡茶。不时能听见张婆子对人家说着凤英的种种不规矩,想来对前日的事,心里还是觉得堵。
做完了正屋的事儿,洛瑾回了西厢屋继续抄书。一直到近晌午,院子里有了动静,一个清脆的女声让洛瑾拿笔的手一顿。
“也不早些过来!”张婆子迎出门外,看着进来的一群年轻人。
“姑,过年好。”几个年轻人弯腰行礼。
“到屋里坐。”一般大年初一,张婆子娘家的几个侄子都会过来看她。
张月桃从人群后面跑过来,甜甜的叫了声,“姑。”
张婆子一愣,“桃丫头?你也来了?”
“我过来给您拜年。”张月桃从一旁的兄长手里提起一块肉,“我爹让我给你带了一块驴肉过来。”
“真是的。”张婆子示意宁娘将肉接了过去,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觉得一个姑娘家初一怎能出门?兄弟一家也太惯着侄女儿了。
家里只有莫三郎一个男人,自然是他出来招呼。几个表兄弟聊了几句,就进了正屋。
“去叫洛瑾出来烧水……”张婆子一想,“算了,家里人这么多,去了也挤得慌,就让她在西厢屋看着大峪。”
宁娘应了声,转身将驴肉送去了存肉的大缸。
洛瑾穿上鞋,准备到正屋去烧水,碰到宁娘进屋,手里端着一个盆,里面是菜和肉。
“洛瑾,正屋人多,你在这边帮着洗洗就行。”宁娘放下盆,知道洛瑾过去,张月桃会不舒服。“你帮我看着点儿大峪。”
“知道了,嫂子。”洛瑾也不想过去,她不喜欢张月桃。
大峪在西厢屋玩了一会儿,就说要去找川子,便跑出了院子。他经常这样,洛瑾也没多想。
盆里除了菜,还有几个盘,菜洗好装到盘里就行。
初一的天气也不错,阳光很好,屋顶上的麻雀叽叽喳喳。
门推开了,阳光洒进来,“洗的差不多了。”洛瑾以为是宁娘过来拿菜,便道了声。
没有人回她。洛瑾抬头,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睛,门外的少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带着优越感。
可是优越感很快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相信,“你……是谁?”张月桃问道。
“表姑娘来了?”洛瑾站起来,对着张月桃福了福,她的家教很好。
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就是当日那个邋遢的女人。张月桃心情很不好,她绷着脸,上次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表哥居然为了一个脏女人教训她。
看着那道门槛,上次莫恩庭说过不让她进去。张月桃想了想,还是伸脚迈了进去,将挡路的菜盆踢到一旁。
洛瑾端起菜盆,没有理会张月桃,去了正屋。
正屋,宁娘看了洛瑾过来,“大峪怎么还没回来?你帮我去院门那儿看看。”
洛瑾放下盆,走向院门。转头看了眼西厢屋,想着张月桃不会将自己抄的书再毁了吧?
大街上没什么人,看不到大峪跑去哪里。洛瑾走了几步,看了看四周。
这时,莫振邦和两个儿子回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莫恩庭走上前问道。
“二哥,我在找大峪。”洛瑾回道,对着后面的莫振邦和莫大郎叫了声。
“你回去吧,我去叫他。”莫恩庭转身往村东走去。
回到西厢屋,张月桃依旧没有离开。她坐在洛瑾睡觉的板子上,用手拍了拍,“能硌死人。”
洛瑾没说话,她不想招惹张月桃,便想着可以去抄书,于是掀帘进了里间。
此举显然惹怒了张月桃,她也不顾上次莫恩庭的话,跟进了里间。
洛瑾刚拿起笔,就被人猛地抽了去。
“你要做什么?”洛瑾看着手心上的墨迹,心里有些无奈,她只是想着不去惹人家,可是为什么张月桃就咬着不放呢?
“哟,会开口呀!”张月桃一张俏脸尖酸,嘴巴不饶人,“我还以为变哑巴了!”
“为什么针对我?”洛瑾觉得张月桃不是单纯的讨厌自己。
“别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张月桃将毛笔扔到矮桌上,“我可不吃你这套,跟个狐狸精似的。”
她凭什么说自己是狐狸精?洛瑾讨厌被人这样说,她是安分守己的姑娘,“你胡说。”
“哈哈!”张月桃笑了,她看出来了,洛瑾不会骂人,连说一句重话都没有狠劲儿,“我就说你,怎么了?狐狸精。”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这样的话是在羞辱她,“你!”洛瑾脸被气得鼓鼓的,“不许说!”
见此,张月桃更加大胆,上前两步,挑衅的推了洛瑾一把,“那你来打我呀!”
跪坐的洛瑾身子一斜,连忙伸手摁在炕上,才没有被推倒。看着又准备动手的张月桃,洛瑾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丢了过去。
“你!”张月桃扭曲着脸,一双美目几乎冒出火来,只见一团黑墨留在她的俏脸上,煞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