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凤英坐在那里唉声叹气,“昨日牛四的烟袋锅子掉在坡里了,今儿早上我就想去捡回来,别的再丢了。”
莫家的人看着眼前的情况,知道既然凤英找到自己家门,肯定和自家有关。
“这不,我就在小路上走着,心想许是掉在路边的乱草里了。”凤英的声音有些尖,有时候让人听起来不舒服,就像她现在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可是总叫人觉得有些假。
“那找到了?”莫振邦问道。
“本来还想找。谁知脚不知被什么套住了,我没站稳,一下栽倒在地上。”凤英说着当时的凶险,“那边是下坡,陡得很。我就趴在地上,前面一块石头就离着我的额头二指远。”
凤英在那里笔划着,莫家的人也大体猜到了什么事,凤英应该是被莫三郎下的兔子套给套住了,继而摔了一跤。
“我当时那个痛啊,爬都爬不起来,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儿。”凤英一脸苦相,“怕是身上也跌的不轻。”
莫三郎虽说性情爽朗,可是他也能看出凤英多少有些装。坡上不少乱草,就算摔倒了,也不至于摔得那么严重,当场就想开口。
莫振邦挡住莫三郎,怕小儿子冲动,“这样啊,让老大媳妇儿帮你看看伤的厉不厉害。”转而看着气得不行的莫三郎,使了使眼色,“你去叫你王伯过来看看,千万别伤了骨头。”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伤了骨头那是现在这副模样?那还不疼的嚎破了嗓子?
“不用了。”凤英开口阻止,“我就是过来还三郎东西的,真的不是来找家门儿的。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凤英扶着石墩想站起来,好像没站稳,又坐了回去。
“老二媳妇儿,你把你嫂子扶回去。”莫振邦皱眉,腊月二十九大清早的,就被人找家门儿,觉得有些触霉头。
洛瑾闻言,上前扶住凤英。
“可要麻烦你了。”凤英装作虚弱的扯扯嘴角,抓上了洛瑾的手臂。
“爹,我跟过去看看。”莫恩庭走过来,“万一凤英嫂子哪里不适,我也可以帮着牛四哥跑跑腿儿。”
二儿子做事,莫振邦向来放心,可是二儿子也从来不吃亏,当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三郎是不能让他过去的,万一冲动起来,再和人家吵起来。
早饭谁也吃不下了,好好的一天似乎被搅了。最气的还是莫三郎,他坚决不相信,一个兔子套就把凤英伤成那样,嘴里直说她是装的。
这谁也能看出来,可是人家就是摔了,能怎么样?自然是要上门跟着。
路上不少村民,明日年节,大都起得早。看着凤英一瘸一拐的,旁边一个姑娘扶着。见了都问,这是怎么了?
其实也不用问,凤英是从莫家扶出来的,这伤肯定跟莫家的人有关。
到了牛四家,还没进门,凤英就扯着嗓子朝里面叫道:“死鬼,还不出来?想老娘死在外面?”
牛四听见喊声,披着棉袄跑了出来,嘴里还嚼着饭,“这是怎么了?”他伸手扶住自己的婆娘。
“四哥,凤英嫂子在坡上摔着了。”莫恩庭回道,并没有将责任揽在自家身上,“先让嫂子进屋,看看打不打紧。若是厉害,还得尽早想办法才是。
牛四张嘴,“没……嘶”。
洛瑾看见了,牛四没说出的话,是被凤英给掐回去的。那只手捞着她男人的胳膊,可是一点儿都不马虎,狠狠地拧了下,连着她的牙根儿都咬了咬。
“三郎又不是故意的。”凤英被两个人搀着,进了屋,“你们别往心里去。”
牛四家也是一栋老屋,和莫钟家一样,分了正间和东西两间。院里的马卸下了木板车,正低头吃着槽子里的干草。
凤英坐在炕上,院子里莫恩庭和牛四说着话。
“嫂子,你把腿露出来,我帮你看看。”洛瑾见凤英一直往窗外看着,似乎是想听两个男人说什么。
“行。”凤英将腿慢慢弯起,两只手挽起了裤管,嘴里不停吸着气,好似疼得要命。
凤英有些粗的脚踝露出来,上面只是有一圈浅浅的印子,应该就是被铁丝勒的。只是冬天本来穿的就厚实,你说会疼成那样,连洛瑾这后院长大的姑娘都不信。
“没有肿起来,真是万幸。”洛瑾松了口气,这证明没伤到骨头。
却不想这句话凤英根本不爱听,“哟,二郎媳妇儿是在说嫂子是装的?想讹你们家?”
没料到凤英会这么说,洛瑾愣了愣,没事难道不好吗?“我没有,嫂子怎会这么说?”
眼前的小娘子儿一看就是个没经过事儿的,心思浅,一脸单纯。凤英软了口气,又道,“这不当时摔在地上,怕是身上哪里摔着了。”
“嫂子,觉得哪里不舒服?”莫恩庭隔着门帘问道。
凤英靠在身后的墙上,哼哼了两声,“方才不觉,现在反上来,全身的骨头都疼。”
“摔得这样厉害,身上怕是要留淤青了。”洛瑾说了声,她以前就是,腿不小心碰到,那淤青要养好些日子。
“有淤青不打紧,就是怕身上疼,干不了活儿。”凤英叹气,“明儿就是年节了。”
“洛瑾,你出来。”莫恩庭在外面叫了声,“让嫂子先躺一会儿。”
洛瑾嗯了声,跟凤英说了声,便走了出去。
本想着再多套些话的凤英,只能扯扯嘴角,“二郎就是懂事理。”眼神却并不像她的话那般温和。
牛四家看起来过得也是一般,家里的墙壁黑的不成样子,东西也摆的杂乱。这倒与凤英的一身打扮不太相称。
“二哥。”洛瑾走出来,乖巧的站到一旁,不去打搅两个男人说话。
牛四应该是个惧内的人,刚才被婆娘掐了一把,现在甭管莫恩庭说什么,他要不就是点头,要不就是笑笑。
眼前的事儿再清楚不过,凤英根本摔得不重,无非是想从这件事捞到点儿什么。只是和一个无理的妇人去争长短,莫恩庭是不屑的。但是也不能平白让三郎受这口恶气。
“四哥,我看还是请王伯过来看看吧?”莫恩庭再次开口,“万一真摔伤了哪里,咱也能及早知道。”
“再说吧。”牛四道了声,婆娘刚才掐他就是不让他多说话。
这时,莫振邦来了,后面跟着赤脚大夫王伯。进来后,先问了声凤英人怎么样。
牛四见此,觉得事情闹得有些大,自己的婆娘他是知道脾气的,逮着机会就想占便宜。他迎上去,说人在屋里躺着。
莫振邦让王伯先进去帮忙看人有没有伤着。转身对二儿子和洛瑾说,这里的事他来处理,让他们回家。
出了牛四家,莫恩庭站在门外想了想,随后迈开步子往村东头走去。
洛瑾快走几步跟了上去,“二哥,你去哪儿?”这边不是回莫家的路。
“我有事要办。”看了看洛瑾,莫恩庭又道,“不如你也跟来吧!”
现在家里有事,洛瑾不明白莫恩庭是要去哪里,既然他开口了,就跟着他。
村东头是村长家,莫恩庭走进院子叫了声。二十九这天,人一般都会留在家里,为年节准备,村长也在家。
洛瑾站在门口,看着莫恩庭对村长说了几句话,村长点点头便回了屋里。
“走,跟我去个地方。”莫恩庭走到洛瑾面前。
洛瑾哦了声,跟着莫恩庭沿着村东面的小路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