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郎面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炕上的莫振邦沉着一张脸,“所以人家来拿人,你们连帮都不帮?”
“不把人交出去,咱家就得跟着一起受连累。”莫恩庭开口,“至于钟哥,也是我带人去拿的。”
“你!”莫振邦伸出手指指着莫恩庭,“这种事你都做得出?”
莫恩庭低头不再说话,不管怎么样,莫钟的人的确是他交出去的。
莫振邦发了火,从炕上下去,狠狠地掀起布帘走到正间,“你给我出来!”
从来没有见莫振邦发这么大的火,一句话不说的张婆子也是吃了一惊。怀里的大峪更是吓得一抖,小手拽着张婆子的衣袖。
几人走到正间,莫振邦手里攥着一根棍子,指着地上对莫恩庭道:“跪下!”
莫恩庭没有犹豫,一撩衣袍跪在地上,腰背直立。
一见这架势,几个晚辈哪敢上前阻拦,俱是担忧的看着莫恩庭,看架势这打是挨定了。
“说,错在哪里?”莫振邦的手紧了紧。
“我做的没错。”莫恩庭的语气就跟平常一样,“钟哥应该自己面对犯下的错,不能每次都是咱家帮他。久而久之,他就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出了事就往咱家跑。”
接下来是一声棍子抽在身上的闷响,莫恩庭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吭声,身子晃都没晃。
莫三郎连忙上前扶住莫振邦,“爹,其实二哥也是为了咱家,段九那帮人根本惹不起。”
“你让开!”一把推开莫三郎,看着跪在那里的莫恩庭,莫振邦心头火更盛,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整日叫你们手足情深,枉你读了这么多书,竟是不明道理。”
不想惹莫振邦生气,莫恩庭微垂眼帘,没再作声。
“走,叫上你大哥,咱们去段村,把大钟找回来。”莫振邦恨恨的将棍子摔到地上,支使着莫三郎。
“这……段村那边不一定会放人。”莫三郎犹豫,“再说大哥还病着。”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莫振邦上来一阵倔脾气,甩了甩袖子,朝外面走去。
“爹!”莫恩庭出声叫道,“就让钟哥长一次记性,总不能一辈子都帮着他。”
莫三郎上前拉住莫振邦,“爹,要钟哥回来就要用二嫂去换。”
莫振邦停步,看了眼站在墙边低着头的洛瑾,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只觉得满肚子的全是火,他是一家之主,什么事都要靠他打算。难道真要用这女娃换大钟?
“这是要把家拆了?”张婆子走出来,手里领着有些怕的大峪,“生怕外人不知道咱家不消停是吧?”
“爹,钟哥伤的那人其实没什么大碍。”莫恩庭在地上跪着转了个身,面对莫振邦,“段清说他吃两天药就会好,到时候咱们再去将人接回来。他们也不过是为了银子,留着钟哥在那里实在没什么用。”
莫振邦找了个方凳坐下,低着头气息不顺,却也在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先回去吧!”莫振邦对宁娘和洛瑾摆了摆手。
大峪忙跑到宁娘身旁,拉住娘的手,想着赶快回老屋去。
出了正屋,一阵寒风扑面,洛瑾缩了缩脖子,自己回了西厢屋。
看了眼手里的布料,洛瑾不知道怎么处理,想了想便送进了里间,放在炕上。她自己回了外间的木板上。
外面是安静的夜,冷风穿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响声,似谁在低低哭泣,又似一只蛰伏猛兽的底鸣。
莫恩庭一直没有回来,西厢屋也没有人过来上锁。洛瑾缩缩身子躺在木板上,扯了麻片子盖上。
正屋这边,见父子三人没再冲突,张婆子回了里屋炕上,身上的病刚有所好转,还虚得很。以她对莫振邦的了解,知道他能静下来,就代表他不会冲去段村要人。
莫恩庭一直跪着,头微微低着,视线里正好是莫振邦沾上泥浆的棉鞋。
“明日跟我一起去你大伯母家,给她送些东西去。”莫振邦摇摇头,无奈的叹着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莫钟的性子?只是大哥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他不管的话谁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