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关中那个什么小妾,不就是一个有儿子的妾室!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姑娘一日还在,尔等终究是妾!一句话就卖了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容乐恨恨地想,终于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宅斗快乐。
越苏坐在榻上,看见容乐忙前忙后,无精打采地喊了她一句:“容乐啊,别带那么多金银首饰,咱们是去军中,别那么扎眼。”
容乐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姑娘知道关中的事情了?”
谁知道姑娘根本不打算和她试探来试探去,也没说她,直接闷闷地应了一声,看着心情更加不好了。
容乐连忙劝解道:“姑娘啊,咱们也别怕,没什么好怕的,将军待您真是情深意切,您千万别妄自菲薄。”
姑娘一脸烦闷:“算了,别说了,我见到他自己问清楚吧。”
容乐识趣地闭上了嘴。
行李理好之后,姑娘额外问了一句:“小七还好吗?”
“小七姑娘好着呢。”容乐答道:“她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万夫人身边,想必学到很多持家的道理。”
越苏点点头:“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个样子,等过些日子,将军回来了,再给她讨个能用的理由,送她回家吧,她一家都在燕国,背井离乡还是不好。”
第二天早早地便出发了,他们要到燕赵边地去,此时韩将军正在邯郸。邯郸离代郡的路程,就算全速前进,也要个将近十天。
奉命前来护送她的军侯姓孙,倒是挺乐观的,骑在马上说:“回去之后,肯定能知道那个花先锋是何许人也了。”
越苏却心情不太好,她不确定自己再见到韩信时会有什么态度,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她不喜欢不确定。
她想回家。
沈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注意到不对劲啊?
等一下……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若是她此去,借关中那位的事情与韩将军争吵,刺他一刀,不会弄死他的,只需要重伤,汉军少了主将,楚霸王项羽就能借机夺回北方四国,完全钳制住刘邦,楚汉的形势就完全变了……
越苏猛地停住想象,笑自己简直是魔怔了,一天到晚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一刀刺过去,韩信死不死不知道,反正她是死定了,军营里的人一定会剥了她的皮。还有别的办法的,她一定能联系上沈老板的。
她觉得气闷,对于死亡的不详联想让她透不过气来,掀起帘幕的一角,试图呼吸一下轿外的新鲜空气。
“姑娘?”容乐连忙问,以为她有什么需求。
“没事,我就看看外面。”越苏说。
“咱们马上就到了,这车马劳顿也要到头了。”容乐说。
“是嘞,这已经算是燕赵边境了,附近的河没冻实,咱们还是绕了陆路的,再往前走半日就是邯郸了。”护在轿边的孙军侯一指前方的茫茫衰草,答道。
“等一下,”越苏忽然出声:“孙军侯,您看一下我们左前方的林子,那里是不是……有人啊?”
她动态视力不错,为了摆脱心事,又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几乎拿出了当年玩找不同的仔细劲。
看了半天,隐隐觉得不对劲,出于保险,问了一句。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斥候骑着马飞身赶回来,身子一滚,下了马,禀报道:“孙军侯,前方有埋伏,是山匪,有上百人。”
孙军侯稳重地一点头:“我知道了。”
容乐着急地问:“有埋伏,该怎么办啊?”
他们这次出行,为了不引人注目,只扮作是寻常富户仓皇逃难,随行人员也不过只有几十人。
孙军侯继续沉稳地拿出了一张地图,地图空白处标注了密密麻麻的字。
越苏看了一眼,发现正是韩信的手笔,地图上写着:
至今走过地方的兵道、粮道,若干可能伏兵点(注明敌方最佳伏兵数量、兵种和我方注意事项),若干阵地候选位置(营垒建设方式、预计建造时间、设计草案),瞭望岗哨布局,进攻路线方案、防御路线及方案,撤军路线与殿后重点区域。
越苏:……
喂!你们将军给你们发作弊器的啊!
好在孙军侯只是扫了一眼地形,就果断地下令:“让大家别把距离拉太大,都聚到夫人身边来,我去和他们谈谈。”
他还安慰了越苏一句:“没事的夫人,表明我们汉军的身份,他们不会不长眼继续伸手的,汉军的主力离这里已经不远了,他们一旦动手,绝对活不过明天。”
越苏点点头,看着他纵马跑在了前方,路面上已经结起了细冰,被马蹄一一踏碎,溅起了尖锐的冰渣。
她隐隐觉得不安。
而此时的邯郸城里,披着厚重披风的将军正端坐在案前,一笔一划地写着信,反反复复修改,只写了几句:
花前锋,划掉。
花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赵楚边境的地形图被他随意地扔到一边去,排兵布阵的命令早早地拟好了,就仿佛他已经经历过一遍,现在根本就不用再想一次。
年轻的将军写完了客套话,依旧久久下不了笔,想了半天,索性搁下了笔,喊来人问:“越姑娘该今日到的罢?”
“是,将军您今日都问了几遍了。”守御无奈地说。
“那就好,我老觉得不安宁,跟我去点齐人马,我们去接她。”
守御差点在将军面前叹气。
您对汉王都没那么殷勤啊,整天越姑娘长越姑娘短,堂堂一个将军还亲自去接人……
“好久没见她了。”将军起身的时候,又扫到案上刚开了个头的亲笔书信,不知为何,喟叹了一声。
“也才二十多天啊。”守御嘟囔一句。
“不是。”将军低下眉眼,年轻的眉目凭空生出几分疲惫,仿佛一夜之间多了太多要背负的东西:“已经很久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不可闻:“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她说清楚,别让她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