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压着那一片山河日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要从几案上跳下来,又被握着腰按住了。
她只好挽着他的脖颈哀哀地示弱:“信哥哥,把图拿掉,求求你了,不要在上面……”
他倒是置若罔闻。
他把她的脸捧了起来,抵着她的额头,看她的眼睛。
难为她情深如此。
越苏呜咽了几声,然后才说出他真正听得进去的话:“信哥哥,要信哥哥的衣服,不要这张图……拿走嘛……”
他的外衫并不太厚,铺在案上也还冷得慌。
越苏的长发都被他解开了,从案上散下来了,垂在刚才被他急急推下地的军令上。
亲昵了半晌,美人软绵绵地凑到他耳边,小口地亲了一下,重申道:
“最喜欢信哥哥。”
真是要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浑身都写着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没有一点猜疑,不容一丝退却,给予的爱与关怀甚至没有一点阴影。
全都是:我最喜欢你,我最最喜欢你了,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不要伤心不要不高兴……我这一辈子都为了你而准备,在一日,便与你消遣一日。
他倒是头一次想以后,想白头偕老,想要是她怀了宝宝,宝宝该取什么名字呢?
又想人家说女人家生孩子是去鬼门关走一趟,就是一切顺利、mǔ_zǐ 平安,都少不得要疼个半天。
她连……连亲吻的时候,用力重了都要哭的,那个时候要怎么捱得过去呢?
把人抱上床之后,直到躺下,他尤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没得出什么可靠的答案,美人已经自发地滚到他怀里,亲密地贴了过来,嘴里说着梦话:“信哥哥……不准喜欢别人……”
他觉得心热,凑到她耳后去啄了一下她的头发:“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她闭着眼睛,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
韩信盯着她的睡容,自顾自地笑了一笑,才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曹参兴致勃勃地送他们离开代郡,殷勤地挥手:“将军——听说黄河边上的美人也别有风味,您多带点回来啊——”
韩信:“……”
曹参见他脸色不像是答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
韩信轻咳一声:“你去拜托赵王吧。”
赵王张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拙荆生着病呢,可不能气她。”
曹参一听觉得有理,又转头看韩信。
韩信赶快学习老前辈的成功经验:“不行不行,苏苏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总之不能气她。”
曹参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给将军穿披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女人。
曹参:“……”
燕王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韩信离开代郡之后,越苏就闲了下来。
她闲着也是闲着,就整天听容乐讲八卦。
容乐讲她早些年陪主母去乡下看田产庄子,看到一连上等的好地,听说是从好赌的败家子手里取得的。
据乡下人说,那败家子手上的地,是他母亲置办下的。慈母多败儿,他母亲生前就知道自己把这个儿子养得不成样,是以拼命攒家业,给赚下偌大一份田产,就怕死后自己的儿子没饭吃。
然而他母亲死了不到五年,这些好地就都被贱卖掉了。
本来也不该这么贱卖的,实在是始皇在的时候,收天下兵刃铸铜人十二,谁也想不到还会有兴兵动武的日子。
但是各地很快就乱了,一乱,大家就四散去逃难,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明明到处都乱起来了。
人一走,地就贱,于是那么好的土地就贱价拿到手了。
容乐本来美滋滋地说着自己如何帮主母拿下那么多地,忽然叹了口气,说:“后来那个败家子赌昏了头,把他住的房子也输掉了,我还去那个房子看过一眼,他母亲弄得挺好的,真是可惜了。我还在楼上看见他母亲的一张画像,可能是病了之后画的,很瘦,但是看着很和蔼。”
容乐想了想,又说:“画师画得好,那画看着我,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越苏听她讲了这事,一下午总想着,越想越烦闷,傍晚找了个借口,把身边跟着的婢女都支开了,独自一个人走到小花园里去。
代郡已经非常靠北了,又是冬季,什么花都谢了,就连寒梅都还没开。
但是代郡的花园里种得多是大树,且多是针叶树,这些日子也葱葱郁郁,绿得旁若无人。
越苏在树冠后坐了一会儿,愣愣地发呆,不知是在想那个母亲,还是在想远方战场上厮杀的那个人,忽然听见了容乐的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话?”
一个憨厚的男声:“千真万确。”
容乐沉默了一会儿,说:“……将军真的在关中有妾室?而且那个妾室已经育有一子?”
“真的!是汉王册封将军为大将之后的事情,我当时刚入伍,也是听人家说的。不过虽然那个妾室不爱出门,我们是有人见过她的,所以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