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沈老板真是个敢于直面人世惨淡的勇士。
她起身换衣服,打算出门去找那个大师看看,是真是假,还是自己上门去会会。
结果按照肖渊给的地址一路找过去,市中心、市郊、山脚下,找到最后路直接断了,大师在山中间修了座道馆。
一路过去,已经是正午了,山脚下有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国家电网检修处,越苏凑过去问路,结果里面打王者的小哥头也不抬,直接说:“前面右转有小路,小路上有路标,一路走上去,不到一个小时就是了。”
显然是被问厌了的。
越苏道了谢,按他说的走。a市大都是常绿阔叶林,现在虽然只算是早春,但树木已经不蔫着了,这么看过去,大师的仿古建筑在郁郁葱葱间,还真是别有一股仙气。
a市的人,看戏吃瓜一把好手,但是在赚钱上,心眼却差那么一茬。河里的沙、山上的树,从来想不起来去弄来赚钱,等到周围省市都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到环保局出手整顿,他们才后知后觉可以这么搞钱啊!
但是此时已经不行了,有关部门接管了一切。
因着这个,城郊山上的树都是老树,万壑树参天,就差下一句千山响杜鹃。
刚念叨完这一句,越苏就碰上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年纪不大,越苏看她们最多在念高中,三个人结伴来的,背着双肩包,打扮还挺网红风的,化的妆很浓,你挽着我我拉着你,看见越苏一个人走在前面,喊着“小姐姐等等我们”就追上来了。
越苏还一脸懵,就听见几个小姑娘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把自己的底都透完了。
原来她们几个是好闺蜜,她们还有一个好闺蜜前几天上晚自习走夜路,被一个尾随暴露狂变态盯上了,给吓得高烧不退,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越苏有点感动:“所以你们是来给她求平安符的吗?”
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地点头,不一会儿又绷不住了,全给越苏说了:“其实不是,是小七她怕自己男朋友被挖墙脚了,所以希望小羡快点好起来。”
越苏没理出这里面的逻辑来:“啊?”
“是这样的。”几个小姑娘又七嘴八舌地给她解释:“阿羡她被吓着之后,她们家说要去喊魂,可最近没有好日子,得找个人先震着,就找了小七她男朋友,现在小七男朋友和阿羡朝夕相处着,小七吃醋,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我们来找大师求平安符给阿羡。”
越苏奇怪道:“咦?为什么会让小孩子去给人震魂?小七的男朋友也不会多大吧?一般不是找个命格好的成年男人吗?”
她说完,先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这个唯物主义者,以前马哲一节课不落,如今讲起玄学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几个小姐妹笑成一团,其中一个说:“小姐姐,你是不知道小七她男朋友,一米九,一百九十斤,每天去健身房撸铁。”
另一个又插话:“你知道李逵吧?就是差不多那个样子——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交加一字赤黄眉,一双铜铃似的大眼,一顿吃五斤炸酱面,生平最好灭人满门——”
那个小七恼起来,一个人打了一下:“还唱起来了!不准说了!不准说了!我要生气了!”
越苏见她们青春年少、一点烦恼也没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既然这样,怎么还担心他被人抢走呢?”
小七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嗫喏着:“就是担心嘛……”
越苏也忍不住跟着她们一起笑起来。山中下了一夜的雨,她们走过葱郁树木,霎时间抖落重重露水。
几个小姑娘又问她:“那小姐姐你是来求什么的呢?”
越苏说:“也不是来求什么的,就是最近遇见了怪事。”
见她不点明,几个小姑娘也没追问,又转而问:“小姐姐,你男朋友怎么不陪你来啊?”
越苏说:“他没法来。”
“怎么没法来?”
越苏回答得平平常常:“我再也见不到他啦。”说完就主动换了个问题。
走到大师门前,已经有挺多人等在门口了,三个小姐妹是提前预约过的,直接就进去了,越苏本就是一时兴起,因此只好去排队了。
等在她前面的是个叔叔,抱着本《天龙八部》,衣服干净,看着正常,越苏和他打招呼,他抬头就是一句:“你知道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众生诸相,尽归于佛吗?”
越苏给他吓了一跳,有个大妈急匆匆地把他拉一边去了,给越苏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儿子他脑子不太好使,这次就是来给他治病的。”
越苏点点头,朝她笑笑。
这个大师业务面也太广了吧?看透世事,决定搞钱???
那个大妈见越苏态度好,等待的过程就拉着越苏讲话,先是讲她怎么不容易,儿子怎么生病、怎么病情加重、怎么傻了,然后又说,还好最近运气好,赶上大师身体好,不然还见不到大师呢。
越苏:“什么?”
“姑娘你还不知道啊?大师以前都是不见客的,想找他都没机会,最近不知道怎么忽然起了慈悲心,我们这才有机会来请大师帮忙。”
越苏略觉得有些不对劲,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几个月,好像是去年年末吧。”大妈这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