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忽然说:“其实我也能打仗会杀人。”
越苏看着他,愣了一秒,才想起这是自己刚才形容周瑜周都督的话,又想起他说自己从未有过妻室,那自然是……
自然是无人把他当过夫郎。
越苏觉得自己心都热起来了,颇有些慌乱,先想到的是表面上浅浅的那一层,有些语无伦次地答道:“信哥当然很好啊,出生这种事情是上天注定的,也、也没什么……”
她话没说完,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是苏小小,语气平稳:“信哥,那本近代史纲要是你拿了吗?”
韩信在桌上扫了一眼,扬声答道:“没有。”
“嗯,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你。”苏小,然后终于听见她打开自己房间门进去的声音。
越苏安静了一瞬,见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忽然疑心自己刚才是不是想错了,只是说:“那我先回去了。”
韩信点头:“去吧,出门的时候帮我把灯关一下。”
似乎言语间有点挫败的感觉,仔细深究字句,又觉得没有。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了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五官已经淹没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楚。
越苏忽然想,乱世草莽中,如磋如磨的世家公子毕竟还是极少数,更多的可能还是在黑暗中茫然前行的少年,有的一无所有,有的只有手里的那一把刀。
但是那把刀又有什么用呢,攥得再紧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信哥虽然出身微末,但以一己之力封王拜相,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未免不能成长成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只可惜没人给他时间。
这么想着,越苏觉得自己胸膛内的感情满溢出来,恨不得回身再去敲他的门,扑进他的怀里,说我……我其实很喜欢你,但是我没有办法。
但她只是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心想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别说千年之后有人记得,就是死后二十年有人记得,都很了不起了。
她曾经看到过一则冷知识,说是布斯卡火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火山,只有1.2米高,位于意大利,虽然已经熊熊燃烧了100多年,但是火焰强度还是只能用来做饭和烤棉花糖。
能烤棉花糖已经很了不起了,越苏在心里嘀咕一句。
越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一她们学校有个习惯,喜欢在期末最后一天开家长会,把奖状发一下。
只发奖状,不批评人,因为寒假回去要过年的,老师们说还是要回去过个好年。
越苏为了好看,没穿太多衣服,只在内衬里贴满了暖宝宝,化好妆出门,倒是没敢穿高跟鞋,因为一一回来住,要搬挺多行李,穿高跟鞋不方便。
一一的同桌姓秦,越苏不记得他名字,只隐约听说他以前是个私生子,妈妈是小三,插足别人家庭,生了儿子才上位。
越苏看一一那个小同桌人挺正常,乖巧礼貌的一个男孩子,就是人比较阴郁,长得也就平平。
后来越苏碰见了他那个传说中的母亲,才明白个中缘由。
他母亲年纪已经不轻了,打扮得很老实,穿着的衣服也不张扬妖艳。她若是个讨人厌的狐狸精,越苏倒能放宽心,明明白白看不起她过去的所作所为,但她看着不过是个操碎了心的家庭主妇,这就令人迟疑了。
越苏不太爱看见她,每次见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没想到这次进教室,果真没看见他母亲。
秦之焯坐在那儿。
越苏猛地反应过来,好笑地走过去,敲敲桌子示意自己要进去。唐一一在她身后跟着,她刚才去校门口等越苏了,大约是还没看见秦之焯。
“姐我和你说,我这次数学考得可顺手了……秦之焯!你怎么在这儿!”唐一一如临大敌。
秦之焯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好整以暇地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阿阳不是说你们关系很不错吗。”
“你是秦阳的哥哥!”唐一一一脸活见鬼。
“是啊。”秦之焯轻描淡写,“怎么了?”
唐一一最怕他们俩个复合,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走了,我要坐在这儿一起开家长会。”
说是这么说,班主任真正走上讲台之后,她还是乖乖去走廊上等了。
越苏越过玻璃看见她在和同桌男孩子说些什么,似乎很激动。
老师照例又是一段冗长的开场白,越苏听着正发呆,手机忽然抖了两下,一看,是秦之焯通过“附近的人”发起了对话。
【秦之焯:嗯……总之你知道了】
【秦之焯:这就是我玩命赚钱的理由】
【越苏:你母亲……】
【秦之焯:我妈半辈子耿耿于怀】
【秦之焯:她讨厌那个女人,但是还挺喜欢那个女人的儿子】
【秦之焯:她说像我小时候】
【越苏: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妈喜欢你弟弟,只是因为你最近几年忙得太过了,都不回去看看】
【秦之焯:没有办法,现在不苦一苦,出不了头的】
越苏摇摇头,知道他还抱着过去“事业最大其他一切都是浮云”的观念,懒得再劝,刚要放下手机,弹出了个新的聊天界面。
【韩信:苏苏,你出门了?】
越苏有点奇怪,因为信哥不常用现代的电子通讯工具,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发消息来闲聊。
【越苏:对,我出门了,一一期末开家长会,怎么?你又要失踪个几天几夜吗?】
【韩信:不是】
他的羸弱打字速度显然是追不上越苏的。
【越苏:我刚刚反省了一下我的人生,觉得不要像你们那样几千年后还有人记得,就是二十年后有人记得都挺好了】
【越苏:我决定把这个定为奋斗目标】
【韩信:两千年之后没人记得你】
【韩信:我记得,我在两千年之前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