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眯了眯眼, 十分感兴趣地问:“那你怎么觉得呢?”
豫让说:“其实也很好说,就是有个有权有势的人, 或者即将有权有势的人, 他一大家子, 他爹他娘他兄弟, 他爹的小老婆等等所有亲戚都想宰了他,这就是诸侯。”
越苏问:“你老大也这样吗?”
豫让点点头:“我老大也这样。”
越苏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抬头去拍拍他的肩膀, 但刚碰到他的身子, 就感觉他身上肌肉猛地一缩。
豫让挠挠头:“当杀手当习惯了, 不好意思。”
越苏送他到门外, 忽然好奇道:“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你老大的事情?”
聂政就老缠着她问姐姐的事情。
豫让用缺心眼独有的那种认真神情说:“反正我下次转世还会遇见他,不急的。”
越苏悚然一惊,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正要细问, 这个来自千年之前的刺客已经跨上自行车, 边念叨“红灯停绿灯行”边骑远了。
苏小小还在继续直播, 看她的劲头可能今晚要通宵了。家里其他人都不在, 越苏难得有点自己的时间,跑到楼上书房去翻了本没看过的清人笔记出来。
刚看了十几页,接到韩信的短信。
【苏苏,我晚上有点事,应该回不来】
她心情一下子往下滑了好多, 忍不住担心他,有点后悔没有问清楚他到底是去公检法哪个部门了,不会……不会真去缉毒了吧……
虽然说淮阴侯百战百胜,但是就是担心啊。
越苏想起唐一一在病床上说过“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有些丧气地小声嘀咕了句:“宿命是战争也太惨了吧……”
会有人一直担心的。
她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刚才看着还兴致勃勃的清人笔记瞬间就无聊起来,书页中一笔一画描写的山精野怪从她脑海里消失掉,字里行间隐没的孤魂野鬼们倒是齐齐出现,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说他们出没在文人笔下,游荡在夜里,伺机谋求活人精血,其实所求的不过是一具温暖的皮囊。
温暖的、安逸的、疼痛的、yín 乐的、可耻的皮囊。
信哥是不会老的……
就算他真的在这儿待二十年,他也是不会老的。永远不会有老年这个形态,不会有白头发白胡子,不会老眼昏花,史书白纸黑字已经把他钉死在了三十四岁。
可是她二十年之后呢?
她就四十岁了。
这个数字让她惊悸了一瞬间,更让她惊慌的是,这个数字并没有它看起来那么遥远。
儿时的夏天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可是不知过了哪个时间点,她回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刻开始,时间越来越快,日子就像流水一样再也拦不住了。
说像流水,其实更像利刃,无声地切开一切,柔软的或坚硬的。
要是他喜欢我就好了。
越苏盯着那条短信发了几十秒针的呆,最后在心里郁闷地抱怨了一句,还是不得已丢开了,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举到面前继续看。
木兰姐和肖渊也回来得很晚。
他们甚至把身上所有东西都搞丢了,大冬天带着一身水回来,越苏打开门的时候吃了一惊,以为他们刚去爆破了一个黑煤窑。
“怎么了?”越苏各递了一块干毛巾给他们,“你们到哪搞成这样?”
肖渊打了个喷嚏,右手上拎着的一箱鲜牛奶放到桌子上:“今天可能水逆,早知道下午不该出门的,这一路上差点回不来……家里不是没牛奶了吗,我买了牛奶回来。”
花木兰点点头,把湿漉漉的头发拧干:“对啊,今天一路上遇见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越苏问:“怎么了?”
肖渊说:“我去地下停车场开车的时候,怕被我爸发现我早退,特地找了货梯坐下去,结果货梯刚下到停车场,看见有根电线搭在水潭里,叫人来查说是线路老化,自然跌落。”
“这两天不是下雨吗,那水潭积得老大,我要是没发现,肯定会电死人的……不,肯定会电死我,我要是正常走员工电梯下来,视野死角是看不见那根电线的,也没办法跨过那个水潭,必须要踩过去。”
越苏:“……不会是之前的事情又来吧?我们家应该不存在地下水抽空问题,我们这一片都可节约用水啦。”
肖渊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立刻就打电话问我外婆那个大师,结果大师说看命相最近没什么事情发生。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去接木兰了。”
越苏又问:“然后呢?”
花木兰接话道:“然后我们俩汇合之后,打算去买牛奶,车停在路边,肖渊搬着牛奶,他车锁好像有点问题,迟迟打不开。忽然有个轮胎……就是那种越野车后面装备的备胎,从马路上横冲直撞过来,直往他脑袋上抡。”
越苏听得心惊胆战,问:“没事吧?”
花木兰摆了摆手:“当然没事了,我不是站他旁边嘛,一抬手就接住了。不过要没我,他肯定横死当场。”
肖渊又打了个喷嚏,补充道:“我们还去调了监控,发现那轮胎是从马路帮子另一边滚下来的,轮胎的主人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检查螺丝,它就自然掉落,奔着我脑袋来了。”
花木兰说:“肖渊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感觉你明天就病倒了,不是说还要我帮你拍视频吗?”
肖渊点点头,叮嘱一句:“一定记得帮我拍视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