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点点头,正要往门口走,忽然听见苏小小叫住她。
“等一下,”她狡黠一笑:“苏苏,我有个法子。”
越苏愣了一下,问:“什么?”
“情书后面还有空白吗?”她指着那个本子问。
越苏粗略一翻:“有的。”
“苏苏,你拿笔在最后一张空白上加几个字。”苏小小拿到本子,看了看具体结构:“还是前后对应的,会留下抹不掉的撕痕,那岂不是更好了。”
“加字?”她问:“加什么字?”
“随便,加句情话。”苏小小体贴地问:“苏苏不想写关于他的情话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想?”
越苏看着她一脸纯洁善良,好像刚刚从莲花台上踱步下来,眉目间都是菩萨的慈悲,不禁心里微微一颤。
秦之焯没等多久,就看见自己前女友开门出来,神色如常,扔给他一本线装本,还顺手附带了一串半旧的珍珠项链。
“本来都忘记了的,”她说:“抢劫犯硬给翻出来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一并还你了,也算物归原主。”
秦之焯想她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连心情不好强撑的那个样子都不带变的。
虽说如此,但他心中又何尝没有丝丝窃喜,觉得她为他心情波动的这一瞬间如同什么了不得的功勋一般。
他接过来,越苏忽然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对了,那本子后边我原本写过一句话,你既然是要给她看,还是撕了好。”
说完就关门进去了。
秦之焯愣了愣,借着冬日午后稀薄的阳光翻开那个陈旧的线装本,旧日爱语如云烟掠过,有淡淡的薄荷味浮上来,好像他们曾经共有过的隐秘旧事。
最后一页。
“在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然爱你。在这些冰冷事物中,我最爱你。”
“或许你一生中,我最爱你也说不定。”
他猛地抬起头,他离那扇紧闭的门还不太远,但是他眨了眨眼,就觉得这短短的距离中生出了河流,建造出铁轨、大厦和晚归的钟声,忽然万物复苏,又归于寂静。
门里苏小小还对着手机啧啧称奇:“这真是神器,天下万事尽在囊中……苏苏,你刚才找情话的地方在哪儿啊?”
“浏览器。”越苏演示给她看:“你看,就在这儿,我怕他看出来,还特意找了两句不一样的。前一句来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后一句是张幼仪写给徐志摩的……不用想了,你都不认识。”
苏小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娇憨可爱,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只想好好爱护她。
“哼,谁让他上门来给我们苏苏脸色看,我就给他们使个绊子嘛。”苏小小给她解释道:“你那句话写在那儿,他要是不撕,她未婚妻就会当场和他吵起来;他要是撕了,哼哼,恐怕她下半辈子都要猜测到底撕的是什么。”
越苏呆了几秒,彻底心服口服:“小小你真厉害!”
苏小小摆了摆手,头上斜插的那一枝萱草凤钗头晃了晃:“现在叫我苏佩,不是还要瞒着你妹妹嘛。”
真是个风月场里使惯手段的妖精。
越苏带着她到客厅后边的卧室换衣服,苏小小不愧是千古闻名的歌伎,和木兰姐那一身伤疤不一样,皮肤又白又嫩,稍微一碰就有痕迹,痕迹又留不久,惹得人心里没来由的慌。
她不知道小小的入幕之宾怎么想,反正她半途没熬住,心慌意乱地出来喝凉水,满脑子都是苏小小纤细曼妙的腰肢和媚意纵横的眼眸。
“苏苏?”
“啊!什么事?”越苏灌了半杯水下去,正兀自出着神,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连忙应道。
“我叫你几声了,你完全没听见。”刘衎担心地看着她:“你要是精神不好,去后面睡会儿吧。”
“没有没有。”越苏连忙摆手:“小衎啊,我们家来了个大美人,太漂亮了……”
“很漂亮吗?”刘衎好奇地问:“是谁啊?”
“你不认识,比你晚了上千年呢。”越苏说。
恰好苏小小推门出来了,看见刘衎,刚要行个礼,又想起刚才遇见一一的经历,没敢轻举妄动,看向越苏。
越苏连忙介绍道:“这是汉平帝刘衎。”
苏小小不愧被历代大家称为才女,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想起了这位声名不显的幼帝,款款行了个礼。
小皇帝也礼貌地给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拿着零食接着坐一边打游戏去了。
越苏:“……”
喂!这位朋友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个美人你看不见吗!你打什么游戏啊!
越苏问苏小小:“小小啊,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奴家不饿。”苏小小回答:“若是苏苏方便,能不能给奴家安排一个住处,奴家日夜兼程赶来,已经多日未曾合过眼。”
越苏领着她上楼,空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只好领进自己房间,让她先休息一下。
“对了,小小,你那个说话方式……要是能改的话,还是改一改吧,我们这儿不这么用。”越苏帮她拉上窗帘,一边说道。
“奴家……我记住了。”她又冲越苏笑了笑。
这是什么绝世美人!
越苏被她笑得心神摇曳,把卧室门关上才想起自己那还没查证出处的二十万,转身要下楼,看见信哥正从自己房间里出来,连忙站住,小声兴奋地对他说:“信哥信哥!我们家来了个超级好看的大美人!”
韩信看见她的兴奋劲,一边下楼梯一边问道:“是谁啊?”
“苏小小!”她说完又沮丧了:“哦……你也不认识,比你晚了几千年呢。”
“确实不认识。”韩信点点头:“我史书才看到晋朝,晋惠帝。”
“晋惠帝?那个说‘何不食肉糜’的傻皇帝吗?”越苏脱口问道。
韩信点了点头:“是他,不过‘何不食肉糜’后面还有一段。”
“嗯?”
“爆发八王之乱的时候,保卫惠帝的亲卫被乱兵击溃,百官四散而逃,只有嵇绍掩护着惠帝。但嵇绍终究被杀死在惠帝身旁,血都溅到了惠帝的衣服上。等到八王之乱平息,下人要脱下惠帝的衣服去洗干净。惠帝说……”
“‘这是嵇侍中的血,不要洗掉。’”越苏听到后面才想起来这个故事,接下他的话:“虽然不接地气了一点,惠帝毕竟还是个有心的人。”
韩信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对了,苏苏,上次那个数字是只能看见一次吗?会不会有错啊?是恒定不变的吗?”
“一个月一次。”越苏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误差,应该是有的,也应该能更改,怎么了?”
韩信说:“我刚刚听见唐叔他们说这个事情,才知道你们的数字……都只有三位数吗?”
“对啊,你不是吗?”
他摇了摇头:“我看到的数字是……73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