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消息透漏给三流记者,外面的舆论声很大,有人笑他有人嘲他,也有人可怜他,键盘时代,讲什么都有人不信,善良点说句可惜可惜,恶劣点说你是做戏,医院不得不给江嘉树休假停职一月,等待结果。
他偶尔也会支撑不住,六点十分起床,烤几片面包,喝一杯牛奶,吃四粒阻断药片,踏着露水出门,绕着小区跑过三圈,回来浑身湿透,面目疲惫。
有时候会吐在半路,胃酸一遍遍腐蚀喉咙,他很少讲话,因为太痛。
吐完半小时后胃里会很不舒服,然后就是饥饿感,但没有食欲,不想吃饭,甚至可以一天不进食,沈千彦一度怀疑他得了厌食症,反反复复,人瘦了两圈。
有时候嘴巴里太苦了他就去便利店买一袋糖果,柠檬味的水果糖,冲走苦涩,他这才能勉强吃两口,午觉睡到一半,从床上突然跳起来,跑去卫生间吐掉,就像坐过山车,晕得很,手机不想碰,一整天浑浑噩噩。
也会遇上每隔几分钟就要吐一次的时候,直到胃里吐到只剩下胃液,他想要擅自停药放弃,转身被沈千彦劈头盖脸一顿骂,讲从前自律克制的江嘉树也会说放弃,我看你的爱情人生不值钱。
28天的疗程,他过的像条狗。
其实讲的有些夸张,这么些天里,当然也有不难受的几天,那几天他的饭量突然增大,会在半夜起来找夜宵吃,饿的仿佛能吞下一头牛。
但是好日子不会太久,很快他又回到起点,在卫生间吐个天翻地覆,心肝脾肺肾苦胆都要吐出来。
那一个月,他仿佛渡劫。
——
“沙特.阿拉伯,你今天的作业交了吗?”
“……昨天不知道有这个作业,忘写了。”
甄甜双手撑在课桌上,严肃地看着他,“我相信你是忘记了。”
“甄老师……”
“你抽空在下课时间把作业补上交到我办公室,在今天上午放学之前。”
“好,知道了老师。”男孩脸憋的通红,他羞愧的不知所措。
甄甜的目光放过他,拿着教案和课本离开教室,学生仿佛被大赦特赦,松一口气,校服背后都是冷汗,“语文老师的眼神真犀利,吓死我了。”
甄甜进办公室的时候其他老师正在谈天说地开玩笑,她笑着走进去,游刃有余的跟他们打招呼,想起二十多天前她刚来畏手畏脚的时候,跟现在仿佛是两个人。
同事看到她从办公桌上抬起头,“又去催作业了?”
甄甜颔首,“他们明年就要中考了,小孩子不懂事,我多催着些,能帮一点是一点。”
坐在她对面的一位中年女士突然怪声一笑,“那小孩初中三年就没有怎么写过作业,一时半会怎么能教好。”话不太好听,似乎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实习生说话都这么轻狂?
甄甜尴尬的打开手边的一沓作业,没有接话,想起刚刚那个学生,心里倒是一点都被生气。
还记得她上个月刚来中心校的那几天,学校安排她教初三语文,她上课第一天,拿学校学生登记姓名电话表去一班收录,有一个的名字叫沙.特.阿.拉.伯的人引起她的注意,甄甜以为有学生在逗她玩,在教师宿舍里,他照着电话那一栏的数字给他家长打去电话询问,接过被告知那个学生还真叫沙.特.阿.拉.伯。
少见多怪,甄甜觉得稀奇,那个学生从此成了她印象最深刻的学生,但可惜是个调皮鬼,不爱学习爱贪玩,多动症晚期,但是甄甜发现他十分聪明,思维敏捷懂得变通,只是懒惰。
甄甜决定要好好改变他,不怕辛苦。
正想着,对面的女士叫回她思绪,“实习生,你下节有课吗?”
甄甜下意识摇头,“没课。”
“那正好,你帮我去一班带两节语文课吧,我一会有点事要解决,上不了课。”
课不能耽误,过几天就是月考,面前的这个老师让她帮忙代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甄甜只要有空就会帮忙代课,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好的妥老师,我上课就过去。”
妥静梅点点头,她把手机收进包包,拿口红画两笔嘴唇,步伐款款往外走,不说一声谢。
甄甜站起来叫住她,“妥老师!”
妥静梅身形一顿,诧异地望向她。
甄甜攥了攥手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体礼貌的笑,“妥老师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甄甜,甄选的甄,甜品的甜。”
妥静梅离开,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面面相觑,突然有人爆笑一声,“哈哈哈哈……”
甄甜吐一口气,坐回去,抬眼望她,“你笑什么?”
“我第一次见妥静梅吃瘪,你给了她好大一个难堪!”
甄甜无辜摊手,“我只是觉得她好像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自我介绍一下。”
“呸,得了吧,她就是自私,什么事都让你来,课也懒得上,经常旷工翘班,大恶人一个。”
甄甜长叹,没有接话。
给一班上两节语文,再给自己的班讲两节作文课,四节课下来,甄甜的嗓子像火烧,仿佛一说话就能喷出火,她灌下一杯水,含着润喉糖从讲桌下来,一句下课,解放了他们。
学生们喊一句老师再见,便从课桌里拿出饭卡,像参加百米赛跑,一窝蜂朝食堂冲去,生怕去晚了只留下残羹剩渣,不够塞牙。
甄甜等学生走的差不多,才缓缓从教室出来,走廊里,感到衣摆有拉力,她诧异回头,沙.特把手中的作业本乖乖交上去,“甄老师,我把作业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