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提醒,公公不必唤我‘夫人’,同以前一般称呼我便是。”虞笙温软一笑,“皇后凤体可还安康?”
禾公公苦笑道:“皇后此胎怀得不易,好在有太医尽心照料,熬过了这八月。昨日奕国公在贴中提及夫人有孕一事,皇后心里高兴,精神头也好了不少。”禾公公顿了顿,又道:“自从来了这宜和宫,除了秦王,皇后甚少和他人说话,皇上又……唉。此次还请虞二公子多陪陪皇后,奴才知道您最能哄人高兴了。”
两人踏雪慢行,远远瞧见两个锦衣鹤麾的男子带着数人朝他们走来。待他们走近,虞笙才看清其中一人竟是……舒王李栾。李栾不期然见到虞笙,怔愣在了原地。
禾公公朝两位男子躬身行礼,“奴才见过两位王爷。”
虞笙不知另外一名男子是谁,跟着禾公公道:“虞笙见过两位王爷。”
李栾缓过神,嘴里泛起一丝苦涩,“不必多礼。”他看着虞笙良久,道:“听闻你随奕国公一道去了浔阳,可还安好?”
虞笙客气地笑笑,“不好我又如站在王爷跟前的?”
站在李栾身边的男子道:“原来你就是奕国公的夫人——那个常人。”
虞笙点点头,“没错,就是我。”
李栾向虞笙介绍:“这位是本王的六哥,永王。”
虞笙“哦”了一声,对禾公公道:“公公,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让皇后久等。”
永王似有些惊讶,“你要去见皇后?”
“是。”
禾公公拱手道:“那奴才就先带国公夫人走了。”
李栾看着虞笙的背影,神色有几分落寞。永王道:“皇后静养中何人都不见,为何会见这位国公夫人?”
李栾低声道:“大概是他真的讨人喜欢吧。”
东来宫中,虞笙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林后。林后腹中胎儿已有八月,看着却不比虞笙的大多少。除了肚子,他身上其他的地方都瘦了,整个人憔悴不已,好像被吸干了灵气。
见到虞笙,他清浅一笑,“虞笙来了,坐。”
虞笙也冲他笑着,“皇后。”殿内炭火很足,虞笙也不必忌讳什么,脱下狐裘坐到林后身边。林后问他:“在浔阳数月,可受了委屈?”
虞笙摇摇头,“未岚把我照顾得很好,我除了饿了三天,没受什么委屈。”
林后笑了笑,“饿了三天还不委屈?”
“委屈啊,但未岚替我报仇了,我也就没那么委屈了。”
通常两个孕妇或者孕夫凑在一起,话题都是围绕着腹中的孩子。但虞笙了解林后,林后很排斥他哥儿的身份,对生子一事恐怕也不会很热衷。林后不提身孕一事,虞笙也不提,而是说起自己在浔阳的所见所闻。林后静静地听着,偶尔才说句话,两人就像是许久未见朋友,谈论着再寻常不过的事。
说到后面,虞笙自然而然地提起了秦王,说他如何如何英勇无匹,神机妙算,拯救浔阳百姓于水火之中。
林后笑道:“湛儿也同我说过这些。他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你说了不下百句。”
虞笙讪讪道:“皇后是不是嫌我啰嗦了?”
“不,”林后轻声道,“你这样很好。”他看了眼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禾公公上前道:“皇后可是乏了?”
“我想出去走走。”
禾公公一愣,“皇后,您月份大了,太医嘱咐过要多加静养,外头又在下雪,您还是留在宫中罢。”
虞笙忍不住插嘴:“我府上的大夫说多走动有助于生产,我每日用完晚膳都会走上小半时辰。”
“唉哟虞二公子,您和皇后可不一样!”禾公公急道,“您怀相好当然可以走,可皇后他……”
“那还是别去了。”虞笙紧张道,“皇后,我陪您在宫中聊天吧。”
“无妨,”林后淡淡道,“难得有人陪我——虞笙,走罢。”
禾公公心中叫苦不迭,可又劝不过,只能听命。
虞笙和林后披上狐裘,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出了门。禾公公一手打伞,一手扶着林后,如履薄冰,生怕出什么意外。好在林后精神不错,步伐也稳,禾公公才稍稍松了口气。
梅园中,梅花开得正欢,暗香袭袭,赏心悦目。林后伸出手,软白的雪落在他掌心上,他说:“湛儿出生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
虞笙问:“痛吗?”
林后收拢掌心,“我忘了。”
两人一起沉默着,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禾公公脸色一变,“谁在哪里?出来!”
话落,一位白衣少年从梅花林中钻了出来。这少年长得极好,五官秀美,双眸含情,眉间一点红印,微卷的长发垂于胸前,看得虞笙差点叫出声——这、这也太像了吧!
白衣少年见到林后,乖巧地下跪行礼:“司空玉参见皇后。”
林后冷淡地点了点头,“免礼。”
名叫司空玉的少年站起身,手中拿着几簇梅花枝,怯怯道:“我……我是不是打扰到皇后了?”
林后道:“没有,你走罢。”
司空玉没有动,咬了咬嘴唇,道:“我只是想折几枝梅花送给皇上,没想到扫了皇后赏花的雅兴,还请皇后恕罪。”
林后冷冷道:“我还不至于为你扫兴。”
司空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后——”
虞笙怒道:“皇后让你走你还赖着,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人话啊!”
司空玉似乎从没被人凶过,面对凶巴巴的虞笙,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