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抓住虞笙的手腕,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世间,真的有这种药?有的有的,虞笙被他抓的有点痛,我用我见别人用过,那药,确实可以解潮。时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赧赧地松了手,对不起。虞笙大方道:没事没事。时公子,你想要这种药?时惟沉默片刻,道:每次我来热潮,那畜牲都要他双手死死揪着被子,声音颤抖着,哥儿热潮时容易受孕,我、我怕虞笙心中喟叹,安慰道:时公子,等仗打完,你就可以解脱了。时惟看着虞笙,神情有些古怪,天命团还在,杨铮不死,我如何解脱?虞公子,你既是晏未岚的人,想必也是效忠杨狗的。你我立场不同,往后你还是别来找我了。虞笙挠挠头,那我们不谈这个,说些别的吧。时惟冷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虞笙虽然同情时惟,也想和他交朋友,但他很清楚晏未岚的身份和立场绝对不能暴露给满园中的任何一个人。他只好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接下来数日,虞笙都没有去找时惟。同时,晏未岚告诉他,杨铮将于月底亲自率领主力精锐,向金陵城发起进攻。虞笙问:你要同他一起么?不必,晏未岚微微一笑,我留下,替他守城。虞笙抱住晏未岚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小声道:未岚,这是不是最后一战了?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回家了晏未岚吻了吻他的头发,是。随着月底的临近,天命团逐渐进入了备战的状态,满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凝重。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虞笙近来都没什么胃口,连晏未岚亲手做的点心都吃不下去。一日清早,虞笙睡醒时,晏未岚已经走了。小凤替他端来热水洗漱,欲言又止地瞅着他。虞笙问她有何事,她支支吾吾道:昨夜我起夜上茅厕,看、看到看到鬼啦?小凤摇摇头,看到晏公子去了隔壁院,待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虞笙迟疑道:你没看错吧?我擦了好几遍眼睛呢!虞笙有些纳闷,晏未岚三更半夜不陪自己睡觉,去找时惟做什么?外遇是不可能外遇的,他对晏未岚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但他也知道,晏未岚为了护着他,很多事情未必会告诉他。胡思乱想是没用的,晚上晏未岚回来后,虞笙问了他这件事,晏未岚笑了笑,被你看见了?所以你去找他做什么?虞笙好奇道,还要专门瞒着我?我查到他家人未死,所以去告知他这个消息。只是这样?嗯。虞笙能察觉到晏未岚有事瞒着他,他也不欲多问,他知道晏未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让虞笙没想到的是,在杨铮出发的前一日傍晚,时惟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还拎来了一壶酒,虞笙,你若空闲,能否陪我喝一杯?虞笙愣了愣,而后笑道:没问题。时公子,请。两人一同进屋坐下。大概是修养得比较好,又得知亲人尚在的消息,时惟的气色看上去不错,脸不再惨白得吓人,嘴唇也有些了血色。时惟斟了两盏酒,端起其中一盏,道:虞公子,我敬你一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虞笙不好意思道:我就喊了两句,真正下水救你的是别人。时惟莞尔,仰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虞笙酒量不好,只抿了一小口。时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虞公子,听说你是京城人氏?对,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京城时惟问,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提及自己的家乡,虞笙话多了起来,京城很大,很热闹,什么吃的玩的都有,特别是乞巧节和上元节的时候,长兴街人满为患,一条街能走上半个时辰,到那时还能见到不少异邦人。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高门世家,去酒楼随便喝个茶,就能碰见不少权贵公子虞笙说着说着,眼神黯淡下来,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自从天命团叛天命团起义,京城就不如从前热闹了。时惟听得有些出神,喃喃道: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亲眼目睹京城的盛景。他笑了一笑,虞公子,你知道么,我的曾祖父是天元十二年的榜眼,后有幸任正议大夫,他为大渊效力四十载,年近八十才告老还乡。虞笙道:一定会有那么一日的。时惟摇了摇头,又喝了杯酒。虞笙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儿,问:时公子,你是涂了胭脂么?时惟用拇指划过自己的嘴唇,淡然道:嗯,我今日看着,是不是好看了不少?虞笙老实道:是瞧着有精神了些。时惟点点头,那就好。两人又喝了一会儿酒,时惟就起身告辞了。虞笙亲自送他出去,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些伤感。虽然只喝了一点酒,虞笙还是有些晕,早早地就洗漱上床了,他还没睡着,晏未岚就回来了。虞笙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未岚,你今天好早困了?晏未岚温声道,早些休息罢。虞笙往床里边挪了挪,你来陪我。好。不知道为何,虞笙明明很累,却没有睡意。他缩在晏未岚怀里,轻声道:未岚,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心慌。晏未岚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在想什么?虞笙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晏未岚静了一静,睡吧。晏未岚的气息让虞笙的心平静下来,也渐渐有了睡意。可就在他要睡着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和催命似的。虞笙猛地坐起身,慌乱道:未岚?!别怕,我在。晏未岚起身披上一件外衣,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嗯?虞笙点点头,忧心忡忡道:未岚,你要小心。晏未岚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晏未岚来到外间时,小凤已经打开了门。来人神色凝重,满目杀气,正是杨铮的一名贴身护卫。不等晏未岚询问,那人就压低声音道:将军去了。良久,晏未岚才道:不可能。那人急了,我敢拿这种事开玩笑?怎么去的?那人恨恨道:那个姓时的男宠,在自己嘴里藏了毒药,今夜将军宣他侍寝,就那个男宠呢?自然也死了。那人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那么毒的毒药。现下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晏未岚道,几位副将呢?都已在忠义堂。晏未岚点点头,走罢。第80章杨铮是靠做山贼起家, 他的那些副将也大多是那时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大字不识几个,多乃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流。杨铮死后, 他们聚在一处, 讨论的不是明日的攻城之战,而是这天命大将军之位由谁来做之类的问题。晏未岚听着他们你一言, 我一语,争得脸红脖子粗,道:既然诸位副将对此事存有异议,我倒有一个法子。众人停下来看向晏未岚,狐疑道:你有什么法子?你有法子怎么不早说!杨将军生前赏罚只看军功。晏未岚勾了勾嘴角, 这天命大将军的位置明日攻城之战, 谁斩杀敌军最多, 谁自是当之无愧。有人提出质疑:将军走的突然,我们还要攻城吗?晏未岚看了那人一眼, 淡淡道:宋晟已死, 援军未到,渊军内忧外患, 此为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位副将一番议论, 终于在天亮之前做了决定。杨铮之死, 秘而不发,以免影响军心;攻城之战,按原计划进行。没有晏未岚在身侧, 虞笙一夜都未睡好。次日醒来,小凤见他脸色不好,问: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虞笙摆摆手,就是没睡好而已。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罢。用过早饭,他在院中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时惟昨天的表现有些反常,道:我们去隔壁看看。然而时惟并不在院里,他的侍女告诉虞笙:昨夜将军召了我们公子侍寝,公子还没回来呢。虞笙心下一沉,他昨夜去侍寝了?婢女点点头,显得有些担忧,每回侍寝完,公子都被折腾得不成人样,这次恐怕也虞笙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等他回来,劳烦你告诉我一声。这一整日,晏未岚都没有回来。虞笙等到半夜,实在撑不住,只好先睡下。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他很快就睡了过去。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暴雨,一道惊雷把睡梦中的虞笙震醒,他坐在被子里,茫茫然睁着眼,下意识地呼了一声:未岚?!回应他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虞笙没了睡意,摸索着下了床,找到火折子正要点灯,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只见门猛地被人从外头踹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大雨在他身后倾盆而下。这不是晏未岚虞笙如临大敌,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唯一的武器就是手里的火折子。黑暗中,虞笙只能看清来人的轮廓,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这人分外的熟悉。来人一步步朝虞笙走来,虞笙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这时,一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一瞬间,屋子里犹如白昼,让虞笙看清了来人的脸。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虞笙嘴唇动了动,哥?虞策怎么会出现这里?他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笙儿!虞策大步走到虞笙面前,一把把人搂进了怀里,声音有些嘶哑,笙儿别怕,大哥来了。熟悉的嗓音让虞笙一下子红了眼眶,哥,哥真的是你?是我。虞策握住虞笙的肩膀,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心疼道:你瘦了。你也是。虞笙哽咽道,哥,你怎么来浔阳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虞策抓起一旁的狐裘披在虞笙身上,牵起他的手,道:你先跟我离开此处。虞笙脱口而出:未岚呢?他在哪里?他现在和王爷在一起,晚些就会同我们汇合。王爷?李湛也来了?虞笙来不及多想,就被虞策拉了出去。院子里站满了人,为首的是擎苍擎宇两兄弟。擎苍道:虞小公子,马车就停在离此处最近的西门,请随我等来。虞笙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虞策安慰道:这些人都是王爷身边的亲信,有他们在,我们不会有事的。我知道。虞笙最后看了一眼隔壁院子,哥,你先等等。擎苍,你去看看隔壁院子里有什么人,快去快回。是。擎苍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回虞小公子,里面只有一个熟睡的婢女。虞笙一阵失望,走罢。两人在李湛亲信的护送下,冒雨离开了满园。雨势太大,即使有人撑伞,虞笙和虞策还是淋湿了衣裳。两人带着一身凉意地上了马车,虞策点燃了一盏宫灯,虞笙借着灯光端详着他。数月未见,虞策清减了不少,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相比过去的风流潇洒,眼中多了几分深沉的味道。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虞笙问。虞策伸出手,替虞笙拨开黏在他脸颊上的发丝,五日前,我从京城出发,今日清晨才到。那你岂不是不眠不休赶了五日路?虞笙问,你累不累?还好。虞策笑道,在家等消息会更累。虞笙一阵心疼,看来自己被劫走后,家人的日子比他想象得还要难过。他很多问题想问虞策,可看见虞策满脸疲惫,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就只想让他好好休息。虞策自然能看出虞笙在想什么,不等他开口询问就道:你被劫走的前两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婚后第三日,本该是你回门的日子,娘在府中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你们,便遣人去晏府问情况。晏府当家的是位姓白的姨娘,她同去的人说,未岚带着你出门远游了。虞笙苦笑,那娘一定气得半死吧?自然。她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晏未岚不懂规矩,不敬长辈云云。我知道未岚不是那等不知分寸之人,便着手调查此事。后来,我才从王爷那得知,你竟被天命团带到了浔阳。那你没告诉娘吧?虞策摇摇头,娘几月见不到你,已是茶饭不思,忧思成疾,我又怎敢告诉她真相?娘病了?虞笙紧张道,她可还好?尚无大碍,但你若再不回去,就很难说了。虞笙低着头,几乎要被愧疚淹没,是我不孝,让她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