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方已经乱成了一片,大皇子不久前去浔阳也是为了镇压暴民叛乱和主持赈灾事宜。晏未岚这个时候南下,虞笙忍不住操起了老妈子的心,特意在晏未岚出发前一日,把人约到了觉缘寺,说要给他求一个护身符。晏未岚虽然不信这些,但还是由着虞笙折腾。虞笙也不信,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求一个心里安慰罢了。两人约好在觉缘寺山下见面。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了夏日常见的阵雨。虞笙冒雨到的时候,晏未岚已经来了,两人视线隔着雨帘相接的片刻,虞笙感觉自己的大脑猝不及防地就停机了。他脸皮发烫,四肢僵硬,走向晏未岚笑得像半边面瘫,好像还顺拐了。相比他,晏未岚的表现就自然许多,在伞下对他抿唇一笑,虞笙。虞笙也对他回以笑容,未岚。......这扑面而来的尴尬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可以和对方谈笑自若,现在亲了一下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按照虞笙的想法,好不容易谈个热爱还是要腻歪一点的。不过他摸不准晏未岚的想法,万一他就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式呢?虞笙想起了七夕夜的那个吻神他妈的淡如水!虞笙不再纠结,头顶冒着热气来到晏未岚身旁,收好自己的伞,红着脸钻到了晏未岚的伞下,我们一起走吧。晏未岚把伞朝虞笙的方向挪了挪,好。由于下雨,觉缘寺的人并不多。两人肩并肩走在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上,长衫的底端被浸湿,他们贴得很近,偶尔摆动手臂时还能触碰到对方的手背。虞笙在一旁絮絮叨叨:未岚,你到了浔阳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那边乱得很,你尽量走官道,最好再雇几个保镖一路护送。你到了那边之后,要注意劳逸结合,别累着自己,祖坟晚几天修好也没什么。还有,你......你记得要想我。你别忘了我啊。半年的时间实在太久,就算在现代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坚持得住,更何况是在这个写封信都要十天半月才能送达的年代。万一晏未岚在外面被别的小妖精迷了眼睛,他哭都没地方哭去。这不能怪他胡思乱想,主要是他的男朋友长得实在是太让人没安全感了。少年的声音比雨打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还要悦耳。晏未岚弯起唇角,嗯。两人来到正殿,虞笙求了一个平安符,又找大师开了光,亲手把平安符交给了晏未岚。明日我要上学,就不去送你了。虞笙期期艾艾道,未岚,你多保重。晏未岚轻一颔首,道:别被人欺负了,照顾好自己。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离舒王远一点。虞笙一一应下,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抬眸看向晏未岚,紧张又期待地问:要不要亲一下?晏未岚道:这是在佛门圣地。哦,虞笙耷拉着脑袋,一脸失落,那算了。晏未岚轻笑一声,揽住虞笙的腰将其拥入怀中,就让佛祖看着罢。说完,他便低下了头,深深吻住了少年的唇。晏未岚走的那天,天终于放晴了。虞笙坐在书房里,夫子手执一本书,摇头晃脑地读着;虞麓坐在他身旁,一丝不苟地做着批注。窗外的阳光在桌案上跳跃,虞笙握着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描绘出心上人的模样。他盯着晏未岚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忍不住叹息:糟了,现在就有点想他了,还要半年他得怎么熬啊。一个月后,虞笙收到了晏未岚从浔阳寄来的一封信,信上除了报平安只有一句话:在想你。虞笙看了之后牙酸心更酸,照例回了幅画给他。画上,小虞笙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株梅花树,每日浇水,施肥,悉心照料着。他对小树说:等你开花了,晏未岚就该回来了。之后,皇帝偶尔还会让虞笙进宫作画。虞笙的水平相比宫廷画师还是有些差距,但他胜在画风写实,无论让他画什么,他都能画得八九分像。因此一旦宫里有什么祭典仪式,或是皇帝看到了什么宫中美景,萧贵妃化了一个新妆容,小公主满月了需要幅满月照,虞笙都要立马进宫。虞笙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有编制的公务员,每天累死累活的,还只是个零时工,一点保障都没有。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给皇家打工钱还是很到位的。明年开春,虞麓和虞笙将参加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科考。虞麓将学霸的人设进行到底,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用功。虞笙知道自己能考上的概率很小,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作画上。等科考一结束,他就要去参加翰林图画院的考试。在此期间,虞笙又发作过一次热潮。不知是不是情窦初开的缘故,这次热潮比他初次要猛烈一些,他在抵抗情欲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晏未岚的容颜。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又做些奇奇怪怪,令人羞耻的梦。秋念一个人忙不过来,虞麓也过来帮他。虞笙的热潮整整发作了一天,屋子里全是他散发出来的情香,寻常男子即使再有定力闻多了也会难以自持。等他终于发作完,整个人都虚脱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都这么难熬,那那些有过经验的哥儿来热潮的时候无人疏解岂不是要人命?他忍不住问秋念:你的热潮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秋念有些哀伤地笑着:每一次都像死了一样,可最后还是能熬过去的。可是二少爷,只要有人替您度过热潮期,您就不会受苦了那倒是,这样的话受苦的不是哥儿,就是帮哥儿的那个人了,毕竟不是每人男人都有一夜七次的天赋。虞麓听着两人的对话,沉默许久,道:我的热潮还没有来过,万一刚好撞上了考试的时候......别乱说。虞笙道,你不会那么倒霉的。虞麓叹了口气,如果有抑制热潮的药就好了。热潮对寻常男子来说是助兴的良药,对长辈来说是生育的时机,可对一些哥儿来说,热潮就是他们痛苦的根源。虞笙想起了深宫里的林后,他那样一个清冷禁欲的美人,来热潮的时候是否也会和他一样如斯饥渴?夏去冬来,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晏未岚还是没有回来。洪涝之后紧跟着饥荒和瘟疫,南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稍微富裕的人家都拖家带口来了北方,也有不少难民徒步来到了京城。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影响到了京城本地人士,后来皇帝下令关闭城门,只出不进,将千辛万苦来到京城的难民全部拒之城外。无论外头是什么情况,京中高门贵族的生活还是一如往昔。虞笙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从入了冬,虞笙就和晏未岚失去了联系。临近年关,大雪封路,外头形势又那么复杂,与一个人失去联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虞笙心情还是很差,天天愁眉苦脸的,人也跟着消瘦了不少。让他奇怪的是,虞策的情绪也不怎么样,往日潇洒不羁的风采不再,成日板着一张脸,饭桌上姜画梅多催了几次婚,他竟然直接放下筷子走人,最后被虞孟青叫住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冬至那日,皇帝在宫中设家宴,尚在京城的宗室全部出席。虞笙作为人形相机,再次入宫,用他的画笔记录下这阖家团圆的一幕。他坐在角落里,看着高高在上皇帝和林后相敬如宾的样子,总觉得异常的假。无论帝后之间有多少矛盾,在这种大场合还是得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也是不容易。一顿饭的时间根本不够虞笙画出一副皇室夜宴图。他看得比画得多,把夜宴的细节一一记下,回头再补充细节。他正画着,一个小太监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道:虞小公子,这是舒王送您的。虞笙下意识地看向李栾,对方也正看他,举杯向他点头示意。虞笙移开目光,对太监道:有劳公公,放这罢。虞笙饿了一晚上,现在需要的不是酒。就算要,也不能要李栾的他要是爬墙肯定会被晏未岚打断腿。没多久,又有一个太监端着一碗水饺来了。虞笙问:这又是舒王送的?回虞小公子,这是皇后命奴才送来的。第45章虞笙愕然,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林后,他正在和一位同是哥儿的王妃交谈,还是那副面带浅笑的淡然模样。这么多人, 只有林后注意到虞笙画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冬至吃水饺是北方的传统,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围在一起, 共同享用一盘盘热腾腾的水饺,虞家想必也不例外。虞笙有些感动, 向太监道过谢后拿着勺子舀起一个水饺咬了一口。水饺是常见的猪肉白菜馅, 皮薄馅多, 一口咬下去让饿了一晚上的虞笙露出一本满足的表情。虞笙一口一个嘤嘤怪,很快就把一碗水饺消灭干净。填饱了肚子的他干劲十足,执起笔开始描绘林后的模样。上次他没办法给林后画画,这次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画了。天气很冷, 虞笙小手冻得通红, 他不时地停下搓手呵气, 好让他的手没那么僵硬。画了没多久,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子不太对劲。这几天他隐约有预感,他的第三次热潮可能要来了。他已经尽量避免出门了, 但皇命不可抗, 而且他又抱有侥幸心理, 觉得没那么巧热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会这个时候来。事实证明,侥幸心理要不得, 他真的是蠢到家了。熟悉的感觉渐渐攀升, 虞笙心跳加速, 身子开始发热,脑子里涌出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他真的在这群皇室宗族面前发情,他哥儿的身份势必会曝光,就算他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肯定也会被皇帝老儿赐婚给某个皇子或亲王。那,他的晏未岚怎么办?!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症状来临到热潮真正发作还有一段时间。可是皇室家宴才进行到一半,接下来还有歌姬舞姬表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虞笙站了起来,对守在一旁的太监道:公公,我、我身子不适,能否向陛向皇后通报一声,准我先行退下。那太监客气道:虞二公子请稍等。虞笙点点头,又向太监讨了一盏冷茶,猛灌了下去。欲火越烧越旺,生理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从宫里回虞府少说还得一个时辰,再过不久,他就会开始散发情香,到那时他是躲都没地方躲。好在林后并没有让虞笙等太久。林后虽然不受宠,但毕竟是一国之后,准一个没有官职的画师出宫还是不在话下的。虞小公子,奴才带您出宫罢。来向虞笙回话的是另一个太监,虞笙认出来他是林后身边的人,不知为何心下稍安,道:有劳公公。热潮一**向虞笙袭来,虞笙腰肢发软,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眼前的景象出现了重影,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不行!现在不可以!虞笙用力掐着手心,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热潮从来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又闻到了自己热潮时独有的香味,淡淡的,甜甜的,好似夏日的柑橘。虞笙再也支撑不住,正要倒下去时,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虞笙是被热潮折磨醒的。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上的外衣已经被脱了,只剩下被汗水浸湿的里衣。他忍不住伸出手,正要替自己疏解时,余光瞟见一抹洁白的身影。皇、皇后?虞笙迷迷糊糊道。林后一袭白衫,卷发垂在胸前,眉间没了象征着哥儿身份的红印,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清冷脱俗。他走到虞笙跟前,道:不要碰,忍着,别让热潮占有你的意识。虞笙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哭了,可、可是我好难受难受得快死掉了林后伸出手,替虞笙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头发,转头吩咐一旁的太监,准备凉水,替虞公子擦身。大冬天用冷水擦身肯定要生病着凉,然而虞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要不是太监拦着,他恨不得跳进冷水里。擦完身子,太监塞了块棉布给虞笙,虞小公子,您仔细别咬着舌头。虞笙咬住棉布,不时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太监替他擦着汗,奇道:皇后,虞小公子好像在说话。林后问:他在说什么?太监凑到虞笙嘴边,认真听了听道:虞小公子在说什么晏,什么岚的。林后微一敛眉,道:照顾好他,再加点熏香。这次热潮虞笙整整发作了一个晚上,直到天边泛白,他身上的火才完全熄灭。他的衣服早已湿透不能再穿,太监给他拿来一件新的换上,又端来一碗参汤,虞二公子,来热潮是件体力活,您现在得好好补补。看来自己是哥儿这件事在林后这已经实锤了。虞笙喝了参汤,正琢磨着如何向林后解释,就看见小太监跪下行礼:皇后。虞笙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林后制止,你躺着即可。虞笙眼神躲闪,皇后,我你不必解释。林后道,你既然要伪装成常人,想必有自己的苦衷。虞笙惊讶道:您不会揭穿我吗?林后笑了笑,若是可以,谁不想做个常人。虞笙想起原着中对林后的介绍。他是一个体制特殊的哥儿,用现代的话来说是发育很晚,十四岁定簋的时候他被定为了常人。三年后,他的父母给他订了一门亲事,不料在成亲前一日他首次热潮发作,旁人再拿来玉簋给他一定,这才明确了他哥儿的身份。他和未婚妻的婚约被取消,转头又和当时的太子订了婚。从他娶妻到嫁人最后到生子,其中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或许对林后来说,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做常人的那些年,所以他才能理解虞笙的所作所为。虞笙感激道:皇后,您真是我的大恩人。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便是。林后问:此事平阳侯和侯夫人是否知道?虞笙摇摇头,小小声道:我瞒着他们呢。林后看着他,无奈道:以后临近热潮,你还是少出门为好。虞笙苦笑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林后难得一笑,好孩子。不过哥儿的热潮实在磨人,你若是有朝一日想要嫁人湛儿他尚未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