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脸颊鼓起,含含糊糊道:我想玩。晏未岚扬唇一笑,我也想玩。你玩什么?虞笙兴致勃勃道,我们一起。晏未岚想了想,含笑道:我想玩你。呃?戏子登台后,众人专心看戏,虞笙也闭上了嘴巴。虞笙跟着看了一会儿戏,眼睛就忍不住向晏未岚瞟去。晏未岚好似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又剥了个榛子递到虞笙嘴边。难道是他想多了?虞笙边吃东西边听戏,很快就有了睡意,晏未岚贴心地把肩膀借给了他。姜画梅看到了这幕,纳闷道:这晏老七究竟给我们笙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笙儿这么喜欢他。姜知竹道:老七长得好,性子又温和,确实讨人喜欢。姜画梅哼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你们家老七表面上看着好相与,内里心机重着呢。姐姐,你可当心点。姜知竹叹了口气,府上这么多事,我现在哪还有心思管老七。姜画梅安慰她:事情总会过去的,姐姐也不必过于忧心。姜知竹喝了口茶,道:话虽如此,可老六已经来了热潮,他的婚事,可不能再耽误了。姐姐心中可是已有了计较?姜画梅微微一笑,妹妹,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哥儿,可惜天不遂人愿,你们家老二老三都是常人。不如虞笙靠着晏未岚正睡得香甜,忽然被姜画梅的一句高声质问吵醒,什么?!你想让策儿娶你家老六?虞笙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姜画梅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姜知竹,满脸怒容,姐姐,我的好姐姐!当日我几次三番地暗示你,你是怎么回我的,你忘了么?怎么,如今你们老六失了名誉,就打起我策儿的主意来了?!姜知竹面露窘迫,扯了扯姜画梅,你小声点!这么多年了,你这大嗓门的毛病怎么还改不了?姜画梅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就嗓门大怎么了?虞笙大概知道了两人吵架的缘故。他忙走到姜画梅身边,劝道:娘,您冷静点,难不成您想让这破事闹得人尽皆知啊?姜画梅听了劝,坐了下来,冷声道:姐姐一家这么宝贝这个哥儿,肯定是要将他嫁入高门的,我们虞府小门小户,受不起姜知竹勉强笑道:妹妹说笑了,侯府如果是小门小户,这京中哪还有大户人家?虞笙道:姨母,我大哥喜欢的是姑娘,他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姜画梅没好气道:就是,我家策儿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他的正妻哪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当的。虞笙忍不住在心里为姜画梅竖起大拇指,别的不说,他老妈怼人的本事比虞策还强,绝对是虞府第一。话都说到这份上,姜画梅是彻底和姜知竹撕破了脸皮,姜知竹也不再端着,沉着脸道:当日是你家策儿轻薄老六在先,害得老六被退婚,如今你们虞家难不成还想赖账?帐?!姜画梅已是气极,我们虞家欠晏家什么帐?你莫要信口雌黄!虞笙也惊呆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无耻的碰瓷方式。姜知竹振振有词:策儿和老六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要不是如此,二皇子又怎会退婚。这个帐不算在虞府头上算在谁头上?虞策是虞府的嫡长子,将来必定能袭爵,他又深受皇宠,未来的前途大好,远远强过其他来晏府提亲的人。晏元岚只有嫁给他,才能保住晏府的颜面。虞笙都气得想骂人,更别说姜画梅了。姐姐,你为了晏家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我告诉你,我策儿就算打一辈子光棍,都不会娶他的!笙儿,叫上你妹妹,咱们回府!虞笙无奈地看向晏未岚,未岚,我先回去了。晏未岚点点头,好。他顿了顿,浓密的眼睫挡住了瞳孔中的暗光,放心,没事的。姜画梅见虞笙还在和晏未岚依依惜别,不耐道:你还同他说什么话,还不快走!虞家人怒气冲冲地走后,姜知竹心烦意乱,朝着下人发作了一通,整个晏府更是人心惶惶,对晏元岚的事情讳莫如深。这夜,晏未岚在自己的院子里迎来了一位老朋友。第40章你做得很好。白惜容语笑嫣然道, 主人很满意。晏未岚看向她,那么,我要的东西呢?白惜容娇嗔地用指尖点了点晏未岚的胸膛, 别急嘛, 等着看好戏就是了。不过我回头琢磨了一下, 你想要晏老五的命,恐怕不止是因为要报仇吧?晏未岚玩味道:怎么说?白惜容悠悠道:晏奉骁无嫡子, 府里头这么多庶出的少爷中, 也就晏老五相对而言金贵些。他一死, 你们这些庶子就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啊。说什么报仇都是假的,你要的,是晏奉骁的爵位,姐姐说的对不对?晏未岚轻一挑眉, 那么, 白姐姐愿意帮我吗?白惜容愣了愣, 随后娇媚一笑, 你早该这样子呀,不然多浪费你这张脸。不过呢, 姐姐我可不是这么容易被色诱的。你家主人费尽心机破坏晏元岚和二皇子的婚事, 无非就是不想让晏家成为二皇子夺嫡的助力。晏未岚不紧不慢道, 如果我能袭爵,晏氏一族自是你们的囊中之物。白惜容捂住胸口, 半真半假道:我好像招惹了一个蛇蝎美人呢, 真是吓人。话说你这么想袭爵, 是盼着晏奉骁早死吗?晏未岚的目光从她带有红印的脖颈上掠过,似笑非笑,陪老男人睡觉的感觉如何?白惜容俏丽的脸上露出厌恶之情,不如何,我差点就要吐了。这晏奉骁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好色,迟早死在女人身上。行了,我得回去了,免得那老头子半夜醒来找不到我瞎闹腾。等等,晏未岚道,我有一事问你。白惜容扬扬下巴,你说,姐姐一定知无不言。你上次给的我香囊,对常人可有影响?白惜容道:那可是宫中的秘方,遇热后散发出来的味道会使哥儿的热潮提前,对常人没什么用你为何有此一问?晏未岚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异色,没什么。他笑了笑,那白姐姐,我就等着看戏了。对晏家人来说,今年是非常难熬的一年。晏元岚被退婚一事像是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坏事一桩接着一桩,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晏奉骁年轻时曾和还是皇子的皇帝一起南下平叛,救过皇帝数次,这才得到国公的封位。他是个粗人,除了打打杀杀就喜欢玩女人,一把年纪也不知收敛,纳了几十个姨娘,外头还养着情人。要说谁近来最得宠,那一定是新来的白姨娘,白惜容了。白惜容不过十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容貌俏丽,性子活泼。和她在一起,晏奉骁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这日,他喝完酒来到白惜容的院子,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温香软玉,没想到却是儿子逼奸庶母的戏码。屋子内熏香甜腻,白惜容衣衫不整,香肩外漏,哭得梨花带雨;晏其岚身上酒味比晏奉骁身上还浓,晏奉骁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嘴里还说着胡话:小美人,过来让爷爽一爽呀晏奉骁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子里,猛地拔出腰间的刀,怒吼地朝两人冲去。白惜容看到他,哭得更凶了,骁郎救我!晏奉骁一刀砍下去,晏其岚本能地闪身躲闪,刀砍在了床榻上。晏其岚双眼迷离,谁?!是谁来坏爷的好事了!晏奉骁已是盛怒,酒意又给怒火浇上了热油。晏其岚被他一巴掌撂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鲜血。白惜容手脚并用地爬到晏奉骁身边,一把抱住他,骁郎,容儿差点差点就晏奉骁搂着少女娇小的身躯,双目赤红,畜牲!姜知竹和夏氏很快就闻讯赶了过来。此时,晏其岚已被丢在地上,昏迷不醒。白惜容惨白着一张小脸,默默垂泪。夏氏拼死护住儿子,一口咬定是白惜容主动勾引。晏奉骁揣起茶盏,狠狠地砸在夏氏脚下,老子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你看看你儿子成了个什么玩意儿,上回毒害老七,现在还打起了容儿的主意!要不是看在安定侯的面子上,老子早一刀砍了他!夏氏第一次见晏奉骁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只知道喊冤枉。姜知竹被这一件件丑事搞得心力交瘁,短短几日人像老了十岁。她强打起精神,道:老爷息怒,不如先问问老五怎么说。白惜容低声啜泣着:夫人莫非不相信妾身?妾身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今日妾身和往常一样脱衣脱衣就寝,不料五少爷突然闯了进来,打晕了阻止他的婢女,然后、然后就夏氏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能懂什么廉耻!其岚读了这么多年书,又一向敬重老爷,如果不是你使计,他怎会做出这等事来!白惜容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疼,五少爷清醒的时候自然不会做这等事,可他今夜分明是喝多了夏氏气急败坏,你晏奉骁蓦地重锤桌案,都给老子住口!来人,上家法!晏其岚是活活被痛醒的,晏奉骁下手毫不留情,每一鞭都是往死里抽,抽地啪啪作响。晏其岚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边在地上打滚边喊娘。夏氏在一旁看着,心如刀割,跪在晏奉骁脚边苦苦哀求,却被一脚踹开,头不慎碰到了桌角,当下就失去了意识。晏奉骁目眦欲裂,面如火盆,狠狠抽了几十下,身形一晃,摇摇欲坠地退了数步,跌坐在太师椅上。姜知竹大喊:大夫!快请大夫!白惜容扑到晏奉骁身旁,颤声道:骁郎,你别吓我一夜的兵荒马乱之后,夏氏和晏奉骁相继病倒。满目疮痍,体无完肤的晏其岚则被送到了无人居住的后院,等候发落。晏其岚到底是贵妾之子,姜知竹还是请了大夫给他医治。但是晏奉骁下手实在是狠,他伤得太重,只剩下了半条命,整日只能趴在床上,稍微动一下都疼得要命。门被打开的时候,晏其岚习惯性地叫起来:父亲!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父亲,让他来见我!来人缓步走到晏其岚跟前,挡住了外头的阳光,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晏其岚艰难地抬起头:来人一袭白衣,容颜如春光一般耀眼,微微一笑,宛如天神但在晏其岚眼中,此人就是一只披着美人皮的恶鬼。老七!晏其岚咬牙切齿道,你来这里做甚,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你给我滚,滚!晏未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极冷,五哥,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路边的丧家犬都不如。晏未岚,你少在那得瑟!我当日就该用鞭子抽死你!晏其岚很恨道,你等着,等我见到了父亲晏未岚漠然道:你见不到他了。晏其岚愣了愣,你他娘的什么意思?!晏未岚弯唇一笑,五哥,你该换药了,我来帮你罢。晏其岚顿时如临大敌,你要作甚!你敢过来!晏未岚粗暴地把意图往角落里躲的晏其岚扯到跟前,不顾他的挣扎强行拆开他身上的布条,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随后,他拿出一个黑色的陶瓷盅,打开盅盖,递至晏其岚眼下。五哥,你还记得这个小家伙吗?这、这是晏其岚瞪大眼睛,身子抖若筛康,不,你拿走!快拿走!晏未岚一手拿着陶瓷盅,一手抓住晏其岚的下巴,笑容明媚,这是五哥当初送我的,现在就将它还给五哥了。晏未岚回到院子时,身上依旧纤尘不染。哑奴打好水给他净手,十九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过来,少爷,这是虞府的迷糊送来的。晏未岚洗净手,用帕子擦干,接过信封拆开。与其说这是封信,不如说是画。虞笙的画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风格独特。在画上,小虞笙头戴写着我要见未岚的头巾,尝试从虞府的前门,后门,侧门,甚至翻墙出去,但都被姜画梅抓了回来。最后一幕里,姜画梅一手拎着不断扭动的虞笙,一手叉着腰,盛气凌人道:你再敢跑去晏府,我就打断你的腿!小虞笙流着面条一般宽的眼泪,未岚,我娘不让我和你一起玩。晏未岚眼中染上笑意,十九好奇道:少爷,信上说了什么呀?晏未岚道:他说,他母亲不准他来看我。十九撇了撇嘴,上回虞家夫人和咱们夫人吵得那么凶,她现在肯定不想理咱们。晏未岚注视着小虞笙许久,道:准备点材料,我做些点心,你替我送去虞府给他。晏奉骁昏迷数日后总算醒了过来。大夫说他饮酒过度,又急怒攻心,伤了身子底,日后必须好生静养清心寡欲,戒油戒酒,才能恢复往日的三四成。几日后的一个晚上,晏其岚在后院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死状及其惨烈,身上布满了脓包和腐烂了的鞭痕,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姜知竹得到消息后,特意来看了他一眼,当下就没撑住吐了出来,接下来几天都没有胃口吃饭。夏氏伤了脑袋,又听闻儿子惨死的消息,又哭又笑,嘴里不住地碎碎念,全是疯狂恶毒的诅咒。大夫说她犯了疯症,药石罔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