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要的和你库里的肯定不一样。虞笙左右看了看,朝伙计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伙计走近一步,虞笙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玉簋里的玉,不要和田玉,你给我换成纹理相似的玉。伙计吃了一惊,客、客官,只有和田玉才能吸收哥儿的血,换别的玉都不成的啊。这我知道,虞笙道,你就说可不可以做,至于价格嘛,那都好商量。伙计有些心动了。现下各家各户出的哥儿越来越少,一个玉簋可以用好多年,他们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又不想降低价格把玉簋卖给平民,只能扛着招牌硬撑着。这事我一个伙计可做不了主,还是得让我们掌柜的拿主意。那伙计道,客官不如先去楼上的雅座喝口茶,我禀了掌柜就向您回话?虞笙点了点头,可以啊,你这里除了茶还有什么吃的?虞笙跟着伙计上了二楼,边吃吃喝喝边等伙计的消息。他凭栏而坐,刚好可以看到一楼的景象。他坐下没多久,金世缘又来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容颜阴柔清秀,竖着玉冠,眉间一点红印,举止神态像极了大家闺秀。妈呀,这是个哥儿!活生生的哥儿!这年头哥儿太少了,谁家出了个哥儿都是藏着掖着,以至于虞笙除了晏元岚之外都没见过定簋后的哥儿。在那个哥儿身旁,还站在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而且虞笙瞧着他觉得分外的眼熟。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虞笙目光,抬头一看,瞬间怔愣住了。虞笙也是一口茶喷得老远,连嘴都来不及擦,忙端着点心挪到靠里的位置里。擦咧,这时候怎么会碰到舒王啊,真是倒了血霉了李栾见虞笙吓得半死还不忘带走吃的,轻轻笑了笑,对身边的哥儿说了一声,朝二楼走去。虞笙低头喝着茶,假装无事发生,他用余光看见李栾正向自己走来,脑袋越放越低。接着,他就听见李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上头响起,小虞笙,你怎么不躲了?虞笙霍地抬起头,看着李栾那张笑得很欠扁的脸,没好气道:这里就这么大,我能躲哪里去。他今日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二人知道,因此连迷糊都没让跟着,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居然在金世缘偶遇了李栾,万一这成了计划失败的伏笔,那他说不定就要把《侯府哥儿》中最让他讨厌的角色这一殊荣颁给这位舒王殿下了。虞笙吐槽归吐槽,该有的礼仪还是没有忘。他站起身来,对着李栾鞠躬行礼,虞笙见过王爷。李栾弯腰将虞笙扶起,这里又没有旁人,小虞笙你不用那么见外。李栾在虞笙对面坐了下来,抬起下巴,你也坐。虞笙坐定后,李栾问他:你来金世缘做什么?虞笙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路过,进来随便看看。李栾并没有怀疑虞笙的说法,快要定簋的男孩心思总归会复杂些。你什么时候定簋?他问。虞笙如实相告:元宵节。李栾扬了扬眉,是个好日子,无论你是想做哥儿,还是想做常人,本王在此就先预祝你能心想事成了。一般人知道他已经有个常人大哥后,都会祝他被定为哥儿,李栾这么说,倒是让虞笙有几分惊讶。虞笙表情稍缓,问:那王爷为什么来金世缘呢?小虞笙,你瞧。虞笙顺着他的目光朝楼下看去,只见那个和他一起来的哥儿在一名伙计的带领下挑选玉簋。王爷,那位是?他是我舅舅,也是宁王的王妃。宁王虞笙是知道的,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少说也有六十岁了,没想到宁王妃居然这么年轻。李栾看出他的讶然,解释道:我舅舅是宁王的第二任王妃。宁王的第一任王妃也是个哥儿,在多年前就病故了。虞笙隐隐有个猜测,病故难不成先王妃也是难产而死的?李栾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虞笙绷着一张脸,我猜的。女子产子不易,哥儿也一样,且比女子更难,在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生个孩子都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不久后宁王府也有几个男孩子要一起定簋,府上的玉簋不够用,舅舅来金世缘挑选新的玉簋,本王与他在街上偶遇,便随他一道来看看。李栾道,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虞笙皮笑肉不笑,我也没想到能见到王爷。两人正聊着,方才招待虞笙的伙计跑了过来,客官,我们掌柜的说虞笙忙轻咳了几声,疯狂暗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那伙计也是个精明的,见状立刻改口道:客官,这点心还合你的胃口么?虞笙一本正经道:这个枣泥酥不错,你们卖吗?李栾失笑道:你上金世缘来吃点心,不觉得太可疑了吗?虞笙强作镇定,可疑吗?我不觉得。李栾不置可否地笑笑,虞笙心里的草泥马开始奔腾起来,正在琢磨该怎么打发李栾时,楼下的舒王妃已经选好了玉簋,遣了伙计上来回话。李栾站起身,道:那小虞笙,本王就先走了。虞笙也站了起来,王爷慢走。李栾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对虞笙笑了笑,你的定簋结果,本王会第一时间知道的。虞笙一愣,心想这舒王不会看上自己了吧?!应该不至于啊,毕竟在原着里虞笙各种倒贴都换不来舒王的另眼相待,没理由自己在他面前晃悠了两次就被锁定了啊。虞笙把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放到一边,问那伙计:你们掌柜的怎么说。伙计告诉虞笙,这活他们可以接,只是和和田玉纹理相似的玉不好找,他们需要些时间,而且价格相对而言也要贵上一些。虞笙问:你们要多少?伙计见他这么爽快,热情更甚,定金两百两,尾金一千两,一个月以后,您来取货。两百两银子虞笙还是可以拿得出来,至于剩下的,就只能另外想法子了。行,虞笙道,成交。玉簋一定要按照图纸上的来,不能有半点不一样。还有,这些事如果有别人来打听,你知道该怎么说吗?伙计拍着胸脯保证:客官您放心,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虞笙交了定金,拿到了一张换取成品的单子,就开始琢磨起怎么在一月之内拿到一千两银子。他如果开口向姜画梅要,她肯定会问他为什么,这条路显然走不通。在这个时代不能炒股,他又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做,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了。虞笙走出金世缘,和在街尾等候的迷糊汇合,问:这个时辰,大哥是不是差不多要下业了?迷糊抬头看了看天,是的,少爷为什么这么问?虞笙兴致勃勃,道:刚好国子监离这里不远,我们去接他回家吧!是时候好好维护一下他和虞策塑料般的兄弟情了!虞笙来到国子监门口,很快就找到了虞府来接虞策的轿子。虞笙问守在一旁的轿夫,大少爷呢?那轿夫惊讶道:二少爷,您怎么我路过我是专程来接大哥回府的。虞笙道,他还没出来吗?大少爷被一个大贵人叫住,轿夫指了指一旁的小路,一起往那个方向去了。虞笙让迷糊留在轿子旁,独自顺着小路走去,没走多久就听到了虞策的声音:大皇子有何吩咐,不妨直言。虞笙没想到叫走虞策的大贵人是大皇子李湛。他们两人不是互相看不顺眼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暗搓搓地幽会?那一厢沉寂了许久,响起李湛深沉的声音:你为何拒了我的礼?第30章虞策嗤笑了一声, 殿下是个聪明人,明明知道答案, 何必多此一问?李湛静了一静,道:只是一份薄礼,你收下也无人会多嘴。虞策不以为然,上回张大人不过在下朝后和二皇子同走了一路,就被扣上二皇子的标签,更何况是一份礼。李湛似有些不悦:我不喜欠人人情。那好办,虞策悠悠道, 只要殿下少参下官几次,下官就已经感激涕零了。李湛沉声道:这是两码事。所以, 大皇子还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李湛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道:虞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又在国子监为人师,实不应过于沉迷风月,贪恋美色看过原着的人都知道,李湛洁身自好, 一把年纪了房内一个侍妾都没有,最看不惯的就是像虞策这样放荡不羁,处处留情之人。只是就连虞笙都没想到, 李湛居然会和虞策正面刚。谁被这样当面指责都会不爽, 虞策自然也一样。殿下, 您不觉得您管得太宽了吗?虞策讽刺道,如果殿下真的看不惯下官的所行所为,不如上表圣上,让他颁发一条禁止官员狎妓的律法,如何?李湛又沉默了下来。虞笙突然想起来,在原着中,李湛一登基就下了一道禁止官员狎妓的圣旨。只是那个时候虞策已经死了,李湛管天管地,还是没管住他。这大皇子又冷又苏的,就是不太会说话,碰到虞麓那种温顺可人的人还好,若是碰到像虞策这样口齿伶俐的人,他说不了几句话就会被怼得哑口无言。虞笙莫名地想起了晏未岚,平时温柔似水的,偶尔抛一个梗过去,他也能接得住,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才能其乐无穷啊。过了一会儿,虞策道:既然殿下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虞笙不想暴露了自己偷听的事实,正欲回去,不慎踩到了颗石子,发出了轻微的一阵响动。李湛是个武人,听觉甚是灵敏,这点动静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再加上他才遇刺不久,平时里更是小心谨慎。只见他眉目一敛,伸出手把不会武功的虞策护在身后,沉声道:谁?虞笙自知逃不过,只得灰溜溜地站了出来,不好意思道:是我。虞策一愣,二弟?你怎在此处?虞笙解释道:我是来接大哥回家的。虞策表示怀疑,你有这么好心?李湛收起身上的冷意,对虞笙点了点头,虞二公子。被大佬点名的虞笙忙拱手作揖,虞笙见过大皇子。李湛没有再说什么,虞策就带着虞笙告退回府。回去的路上,虞笙对虞策各种嘘寒问暖,服低做小,还替他骂了李湛一通,说他爱多管闲事云云。面对虞笙的阿谀奉承,虞策一副你说,你继续说,我看你能忍多久的表情。最后,虞笙扛不住他异样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虞策哭笑不得,爽快道:你要多少?虞笙瞬间精神大振,果然这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亲哥。一千两。虞策掏钱袋的手顿了顿,你再说一遍。虞笙声音嘹亮:一千两。虞策被气笑了,你人长得小,口气却不小。一千两你知道有多少吗?虞笙点头如蒜捣:知道知道,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大哥,你是我亲哥,如果你不帮我,我真的就没有办法了。虞策瞅着他,你要一千两银子做什么?虞笙立刻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借口,父亲不是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么,老四那么鸡贼肯定会准备豪礼以讨父亲欢心,如果我的礼被他比下去,娘肯定得气死,我自己也不甘心啊。哥,我已经看中了一件礼,我打赌父亲一定会喜欢。但是那件礼有点贵,我又囊中羞涩虞笙知道撒一个谎,以后得用无数个谎来圆,可他眼下顾不了那么多。如果他被定为了哥儿,命都可能没有,还会在乎几个善意的小谎言么。虞笙这番话有理有据,并未引得虞策怀疑。虞孟青喜爱收集名家名画,古董字帖,如果虞笙要投其所好送他这些,花一千两银子都算少的。哥,虞笙扯着虞策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当我求你了,行不?虞策是典型的口嫌体直,虽然平时和弟弟吵吵闹闹的,可心里头对虞笙的宠爱未必就比姜画梅少。行,他道,银子的事情,我替你想办法。虞笙感动都要哭了,当下就发誓以后一定再也不和虞策斗嘴吵架了。虞策办事的效率很快,几日后就凑齐了一千两,把银票给虞笙时,他说:这银子可不是白给你的,你以后得还我,明白吗?这不就是按揭付款嘛,而且还不需要利息,简直是赚大发了。哥你放心,在还清一千两之前,我的月例就是你的了!虞策嗤笑一声:谁稀罕你那点月例。后来,虞笙才知道,虞策为了凑这一千两银子,把他最喜爱的徽州墨砚给卖了。天越来越冷,雪一直没停过。虞府里的下人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去院子里扫雪。据说,这是圣上登基后最冷的一个冬天。不少地方都闹了饥荒,许多平民老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有不少人饿死冻死在街头,一些极为贫困的村落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景。京中不少豪门大户为了积攒阴德,在街上摆摊布粥,救济灾民,虞府也不例外。虞孟青和姜画梅都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虞孟青做善事是为了给别人看,而姜画梅则是为了给孩子们积点福祉。她特意叫来虞笙,说:笙儿,冬至那日,你也跟着去街上施粥。天气冷,你也不用做什么,在一旁看着就行,带上暖炉,千万别冷着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