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不认识。
通话结束没多久,楚白打电话过来:“老孟,我看照片才想起来了点东西,去年什么时候忘了,我在一酒会上碰过那妞,她想上我的车,我没让。”
孟映生有点意外:“这不像你楚少的做事风格。”
楚白的语气里尽是嫌弃:“她长了张很丧的脸,我怕她把衰运带给我。”
孟映生挑眉:“丧?”
楚白啧啧:“丧啊,眼白多,眼球小,位置偏上,死鱼眼,两眼无神。”
孟映生回想周世婷那张脸,给出中肯的评价:“我看着还行。”
楚白玩世不恭的笑:“那是因为你是在道观里待久了,见的女人少,是个都觉得好看,可爱。”
孟映生:“……”
楚白啪嗒一下按动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嘬两口:“其实当时我大哥也在场,他说那妞是煞星入命,谁沾谁倒霉。”
“我大哥是玄学中的高手,不服不行。”
“委托人是她?那你小心着点,别沾到她的霉运。”
孟映生若有所思。
周家不是小门小户,拥有自己的公司,周世婷算是千金小姐,还需要攀上楚白?
他想起来了个事,楚家的产业多且杂,哪个领域多少都有涉及,其中可能有什么影视公司。
外面有骂声,孟映生的思绪被打乱,他透过窗户看到楼底下的泳池。
周世俊在泳池边的太阳伞底下躺着喝红酒,穿的花花绿绿泳裤,光||着个膀子,白花花一片,没什么肌肉,全是肥的,平时缺少锻炼。
给他扇风的是个女孩,好像叫阿青,是周家的下人,时不时被他掐一下胳膊,拧一把大腿,嘴里还骂骂咧咧。
女孩不敢有怨言,也不敢躲开,更不敢反抗,只是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着周世俊。
孟映生皱了皱眉。
周世俊这小子挺不是东西。
他看了看点的香,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再等等。
两点多,楼下传来巨大的声响,地动山摇,让人心惊胆战。
卫生间里的孟映生让三叶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并叮嘱她不要冲动。
三叶趴在楼梯边往下伸头,看到周世俊在客厅里发疯,沙发,椅子,茶具,瓷器被他砸的乱七八糟,他就站在一片狼藉里面揪住一个女孩的头发拉扯。
视野里多了周世婷跟爸妈的身影,三叶冲下楼的动作顿住,她退回楼上看后续。
周父严厉的问:“怎么回事?”
周世俊粗声咒骂:“这贱货偷了我的玉!”
女孩一个劲的摇头,哭着说:“没有,我没有,先生太太,我没有偷玉,我真的没有偷……”
周世俊一巴掌扇了过去,猩红的眼睛暴突:“不是你是谁?”
女孩被打的嘴角出血,哭的更厉害了,周围的保安跟其他下人都把头偏到一边,不忍心看。
他们也是下人,不是主子,只能管好自己,管不了别人,没那个本事。
除了同情,他们也觉得奇怪,少爷平时不高兴了就骂两句,从来没这么疯过。
以前什么东西不见了,他顶多让下人找一下,找不到就算了,不当回事。
现在像变了个人。
不对,不是现在,是两天前。
突然变得情绪很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动手,还有些神经质。
周世俊一口咬定是女孩进他房间偷了他的玉。
周世婷的脸上闪过厌恶,不冷不热的说:“阿青来家里好几年了,手脚一直干净,不可能偷东西。”
周母说:“是啊世俊,阿青是个好孩子,你先冷静一下,跟妈说是什么玉,妈让刘伯带人给你找找。”
周世大力踹开桌角:“找什么找,就是她偷的!”
周世婷来了句:“神经病。”
周世俊恶狠狠的瞪了过去:“你说什么?”
周世婷抬头:“我说你神经病,你在女人身上花了不知道多少钱,送珠宝送首饰,我就没见你眨一下眼睛,现在为个玉把家里弄的天翻地覆,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周世俊作势要冲上去打她。
“好了!”
周父板着脸呵斥,“最近家里还不够乱的是吧?不想过了就都滚蛋!”
周世俊急促的喘息,他愤怒的抓了抓油腻的头发,瞳孔放大,面部扭曲,整个人都极不对劲。
周父说:“世俊,既然你妈跟你妹妹都替阿青说话,那就说明她的为人是信得过的。”
周世俊咆哮:“那我放在卫生间里的玉呢?”
“你们宁愿相信个下人,也不相信我是吧?行,他妈的真行!”
周父的脸色难看,周母只是叹气。
周世婷垂着眼皮,一言不发。
女孩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先生太太,我真没有进去过,我可以发誓的,如果我拿了,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被雷劈死,不得好死,我没有拿,我没有……”
她不停的说自己没有进去,没有偷拿玉。
周世俊狰狞着脸喘息,如同一头濒临崩溃的兽类:“你没进去,难不成我房里进鬼了?”
三叶的眼睛猝然睁大,周世俊的身上竟然慢慢出现了一圈鬼气。
他杀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3╰)谢谢小天使们的厚爱
☆、17
三叶赶紧把见到的一幕告诉了师傅。
孟映生看一眼窗台,香已经燃尽,只留下一撮灰烬。
他点的不是安魂香,是恰恰相反的引魂香。
心里有鬼的人闻了,会焦躁不安,情绪失控后暴露自己内心的阴暗。
可惜废一炷引魂香,只跳出了一个周世俊。
“那玉是灵器,挡住了他身上的黑气,玉没了,黑气就慢慢出来了。”
孟映生眯着眼睛说,“玉不会自己长脚跑,整栋宅子里没有孤魂野鬼,只有一种可能,人为的。”
三叶呆愣的微张唇。
人为的?那会是谁呢……
孟映生揉了揉她的头发:“知人知面不知心。”
三叶下意识要说点什么,又没想出来内容,她闭上嘴巴抿了抿。
孟映生捋捋额前的碎发:“现在确定周世俊身上有命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鬼车有关。”
他弯下腰背,低着头凑在小徒弟耳边说:“这样,小叶子,你照师傅说的做。”
三叶的耳朵痒痒的,她往旁边躲。
孟映生把她提了回来:“躲什么,师傅又没口臭。”
三叶:“……”
不多时,三叶出现在那个叫阿青的下人面前,给她一包纸巾。
角落里的阿青轻声说谢谢。
三叶问道:“为,为什么不走?”
“走?”阿青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漠然的说,“去别家还是一样,下人就是下人,太太给的钱比别家要多很多,反正都是干活,不如留在这里。”
三叶的脸上出现几分惊讶,这个姐姐跟客厅里的时候有点不同,不是个只会哭的人,她什么都看得透。
阿青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小妹,看在你给我纸巾的份上,我多说一句,你跟你师傅快点走吧,像那个老道长,还有之前的几位道长那样,拿到一点钱就可以了,你们是解决不了麻烦的。”
三叶说:“我们不,不是……”
话尚未说完整,阿青已经走了。
三叶想说,我们不是骗子。
她拿出师傅的天珠看看,没看出什么东西。
当天珠到了孟映生手里,他就看出了一丝灵气:“玉在她身上。”
三叶愣住了。
她拿出记事本,快速在本子上写了一段。
【师傅,阿青发过誓的,她说如果她拿了玉,就被车撞,被雷劈,不得好死。】
孟映生摩|挲几下天珠:“两种心理,一是从来不把那种誓言当回事,随便发,二是在社会底层打拼,死对她来说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艰难的活着,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可以发毒誓来诅咒自己。”
三叶不说话了。
“心态和三观很重要。”孟映生说,“永远不要跟别人比惨,不管你有多惨,这个世上都会有比你更惨的人,也不要比幸运,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就行。”
三叶半响轻声喊:“师傅。”
孟映生侧低头:“嗯?”
三叶抱住师傅。
胸口多了个黑色脑袋,裹挟着淡淡的香味,孟映生的身子僵硬,他下意识就把怀里的柔||软推了出去。
三叶没站稳的摔在沙发里,摔的头晕目眩。
“师,师傅,我,我不,不是想,我……”
涨红了脸,她气馁的垂下脑袋,眼眶有点湿润,话都说不好,三叶你真笨。
一只大手伸过来,发顶被按住,三叶怔怔的抬头。
“对不起啊。”
孟映生尴尬的说,“师傅不是故意的,师傅就是不习惯。”
“你突然来那么一下,师傅不能适应,下次你再想那么来,提前说一声,让师傅有个心理准备。”
三叶傻眼,还要心理准备?
“要啊。”孟映生咳两声,“师傅在道观里待了二三十年,过的是出家人的生活,这才下山几个月,什么都需要适应,懂?”
三叶噢了声:“懂。”
懂就好,孟映生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解释过去了,他摸摸小徒弟的乌黑发丝:“师傅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刚才你是想表达感激之情。”
三叶抿住嘴角。
孟映生瞥一眼,又去瞥,怎么了?难道不是?
三叶突然转身去了卫生间。
孟映生:“……”哭鼻子去了。
他摇头叹息,情绪很容易被牵动,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天黑前,孟映生用一个鬼打墙从阿青那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阿青承认玉是自己偷的,也说了原因。
来到周家的当天晚上,阿青就被周世俊欺负了,在那之后隔三差五的经历一次,她想走的,却不能走,周家给的钱多。
除了周世俊,周家的其他人对她都挺不错,别的下人跟她相处的也还可以。
这也是她待下去的原因之一。
最近几天,阿青捕捉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周世俊虽然看起来跟平时没多大区别,还是好吃懒惰,打游戏泡妹,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但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时不时的拿出一块玉摸两下,她觉得很不对劲,就在暗中留意。
结果被她发现周世俊这几天只是换了衣服,没洗过澡,也不洗头,晚上房里的灯开到天亮。
车库里的怪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周家的其他人都不像周世俊那样,好像鬼就在自己身边,随时都会杀掉自己,却又不敢走,只能靠那块玉保命。
阿青就抱着一丝希望想,要是真的有鬼,那她把玉偷走,周世俊没了东西保护,鬼就会出来把他杀掉。
周世俊死了,她就可以继续在周家待下去,有一份满意的工资,还不会被欺负。
于是就有了下午的事情。
孟映生点燃一张符往空中一抛,鬼打墙消失。
阿青跌跌撞撞的跑了。
孟映生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这孩子的心理已经不健康了。
眼下更重要的是查到周世俊身上的鬼气是哪儿来的,看他的言行举止,不像是那辆车原来的车主。
孟映生看小徒弟在发呆,他伸手挥挥。
三叶回过神来,仰起头询问:“不,不能摆回,回魂阵?”
“要在事发地摆才有用,就是人死的地方,那里的阴气最重。”孟映生边走边说,“去试探试探周世俊,恐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比下午还要差很多,不能受一点刺激,正是最适合套他话的时候。”
三叶小跑着追上师傅。
孟映生去敲门没反应,他正要去问周家的下人,就看到斜对面的房门打开,周世婷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世婷撩了撩肩头的长发,很随意的问:“孟天师,你找我哥?”
“是啊。”孟映生说,“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周世婷走过来敲敲门:“哥?”
放下手,她平淡的说:“我哥不在房里,他要么在健身房,要么在游戏厅。”
孟映生当下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问了下人,得知周世俊出门了,面色立即变了变:“什么时候的事?”
下人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当时在拖地,没看挂钟,不太清楚。”
这一出惊动了周父周母,他们把所有下人跟保安都叫到客厅,问了知道儿子是五分钟前出的门,一个人出去的,开的他以前买的那辆法拉利,也是最宝贝,开的时间最久的一辆车。
孟映生说:“打电话叫他回来。”
周父让福伯打,福伯说没打通。
虽然电话没打通,周父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儿子从小就喜欢玩,要不是车库出了诡异的事情,还是他自己买的车,他不敢出去,怕在外面碰到什么事,不然早跑没影了,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都是正常情况,回来多半是没钱了。
见年轻人似乎很烦躁,周父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吗?
孟映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说:“你儿子这时候出门,凶多吉少。”
周父闻言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他站起来,厉声说:“天师,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孟映生说:“周老先生,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周父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他赶紧派人去找,还动用了能动用的所有资源。
孟映生坐到沙发上揉额头。
三叶在旁边坐下来,看师傅很烦,她就乖乖的保持安静,不发出声音。
周世婷走过来问:“孟天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跟我哥有关,也跟鬼车的东西?”
孟映生:“找到你哥再说。”
周世婷转身上楼。
孟映生撩起眼皮,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周世婷的背影,又垂下眼皮继续揉额头,如今这世道,驱鬼师这个行业越来越难混了。
查案子不是刑警的活吗?真的是……
周世俊一直没回来。
周家被一种难言的可怕氛围笼罩,周父不时的擦眼泪,周父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周世婷陪在他们身边,偶尔安慰两句。
下人们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包括阿青,一个个的都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生怕自己的工作黄掉。
时间分秒流逝,八点,九点……十一点,十一点半。
周世俊还是没有回来,也找不到。
不知不觉的,午夜时分到了,孟映生三叶一行人去了车库。
灵车再次出现的时候,众人看到一直没回来的周世俊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死了。
☆、18
周世俊的死就像一颗炸|弹,在周家所有人的心里砰然爆炸。
周父遭受了巨大的挫败感,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什么股票,生意,媒体炒作全都不管了,一心只想查出事情真相。
人就是这样,不到那个时候,分不清哪个才是最重要的。
可悲的是,往往分的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周家人心惶惶的时候,孟映生在车库里。
整个车库除了鬼车,尸体,就他跟三叶,接近死寂。
周世俊活着出门,却死在自家车库里,监控画面里没有他的身影,见鬼了。
孟映生绕着车用朱砂画了个圆,防止邪灵作怪。
他探身进副驾驶座,打算检查周世俊的尸体,就在这时,一双一次性手套从后面递了过来。
孟映生往后看。
三叶说:“群,群里下载的公告上,上面有,有,有写。”
孟映生伸手去接手套,他啧了声,瞧瞧这道具,多到位啊,越来越像刑警了。
竟然是在群公告里面看到的,那就说明道界有扩展业务的信心跟野心,公然跟警方抢饭吃,牛逼。
孟映生戴上手套在尸体上面一通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样东西,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再搞清楚一件事,这个单子基本可以收尾了。
孟映生摘了手套塞垃圾袋里,突兀的问:“小叶子,你有好姐妹吗?”
三叶有些难过的摇头,没有。
“不要紧。”孟映生安慰道,“有时候有,还不如没有,待会儿师傅要试着招周世俊的魂魄,你在东南方向点三根蜡烛。”
他将蜡烛递过去,叮嘱道,“千万不能让蜡烛灭了。”
三叶严肃的应声:“嗯!”
孟映生烧了张招魂符,掐决念完符咒之后,他半阖眼帘喊周世俊的名字。
“周世俊……周世俊……周世俊……”
呼唤声一直在车库里持续着,让人有种诡异的感觉。
三叶不怕鬼,多恐怖多血腥都不怕,但师傅始终维持一个音调的喊声让她有点头皮发麻,她抓抓头发,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让自己好受点。
不多时,闷热难耐的车库里多了一阵阴风。
三根蜡烛剧烈摇曳,三叶连忙蹲下来用身体护着,等她抬起头时,师傅已经招回了周世俊的一魂一魄。
周世俊是听到呼唤声飘过来的,他全身僵硬冰冷,脸泛着乌青色,满脸死气,眼神空洞,直挺挺的飘在半空。
孟映生说:“知道自己死了吗?”
周世俊没有反应。
孟映生伸手指了指车:“副驾驶座上的就是你。”
周世俊还是那个样子。
孟映生不快不慢的说:“你前段时间买了辆二手跑车,那车是鬼车,你开回家就开不出去了,你不但坑了家里人,还把自己坑死了,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吗?”
话落的同时,他屈指点向周世俊的眉心,一道白光闪过,转瞬即逝。
周世俊的脖子开始缓慢的转动了起来,喉咙里也发出了嘶哑浑浊的声音:“我……死……了……”
“对,你死了。”孟映生面对着死去的周世俊,“现在你跟我说说,你死之前都遭遇了什么?这辆鬼车是谁给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已经被你给杀了。”
不远处的三叶认真护着三根蜡烛,师傅交代的事她都要做好,不能添乱,所以她没有分神去听周世俊说了什么。
只要能尘归尘,土归土就好。
凌晨三点左右,客厅静的过了头,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周家人在场。
周父周母眼睛红肿,都是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
周母不能接受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们家到底是怎么了?原来一直都好好的啊,一直都好好的……”
坐在旁边的周世婷握着母亲的手,轻声说:“妈,哥看到你这样,他也会难过的。”
周父颤抖着手拍桌子:“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世俊已经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查清真相!”
孟映生瞥了眼老人,鬼车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就立刻调查,悲剧不会发生。
这话他不打算说出来,没有意义。
周父擦擦眼睛,叹口气道:“孟天师,你说吧。”
孟映生说:“周老先生,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已经通过我的方式确证过的,不是我的假设跟猜测。”
周父嗯了声,从发现儿子出事到现在的三小时内,他动用了所有资源,还是查不到什么东西,时间太短了,警方也没有参与进来。
“你儿子有个网友,叫王志,俩人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之后加了微信,有一次他在群里提了要买车的事,王志就给他推荐了那辆二手跑车。”
孟映生说,“前些天跑车变鬼车,你儿子发现自己被坑了,就一怒之下去找王志算账,想问他为什么害自己,王志却说什么都不知道。”
“俩人起争执的时候,你儿子失手把王志推倒了,后面的地上正好有半截铁管,直接扎穿了他的脖子。”
“杀了人,你儿子心里慌,回来以后一直躲在家里,白天丢的玉是他用来对付鬼的,他自己吓自己,觉得王志的鬼魂跟着他回来了,会要他偿命,丢了玉以后他认为自己完了,才会失控成那样。”
周母听傻了,脸上的眼泪都忘了擦。
周世婷似乎也傻了,一动不动的坐着。
周父好一会儿才出声:“是王志的鬼魂回来找我儿子索命?”
孟映生却摇头:“不是。”
“王志的鬼魂没有跟着你儿子回来,他只带回了一丝鬼气,也称阴气,对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真正让他精神错乱的是他内心的恐惧。”
周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来回走动:“那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孟映生说:“他死于一个约定。”
周父的身形猛地顿住:“什么约定?”
孟映生舔了舔发干的唇。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三叶捕捉到师傅的小动作,立即把水杯递了过去。
孟映生喝两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其实鬼车不是在找替死鬼,而是在等一个特定的人。”
周父脑子不够用:“等谁?我儿子?”
“不是。”孟映生语出惊人,“是你女儿,周世婷。”
周父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不敢置信的去看女儿,之后又转过头看孟映生,声音都变了:“天师,你搞错了吧?”
这会儿的周父没有半分成功商人的威严跟架势,就是个已经失去儿子,不想再失去女儿的可怜父亲,他的眼里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孟映生点头说只是搞错了。
周父再也受不了一点打击,但现实不会让他如愿。
孟映生看着一言不发的年轻女人:“周小姐,你还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周世婷终于开了口:“说什么?”
她嘲讽的说:“我以为请来的是个高人,可以把鬼车送走,结果也是个骗子,只会胡说八道。”
孟映生看了眼小徒弟。
三叶会意的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
那是个红绳子,上面串着一个玉雕的小羊,从绳子的色泽跟磨损程度来看,有些年头了。
周父周母一眼就认出是女儿满月时给她买的手链。
孟映生说:“这东西是我在尸体身上找到的。”
见父母都看过来,周世婷说:“那手链我很久没戴了,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面,不知道哥什么时候拿走的。”
孟映生笑了笑:“周小姐,你好像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是驱鬼师,能看见鬼。”
周世婷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
孟映生凑在年轻女人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哥就在你旁边看着你。”
周世婷的脸色完全变了。
像是在回应孟映生,客厅里仿佛刮进来了一阵阵阴风。
周世婷的身子轻微颤抖。
其实周世俊的一魂一魄已经被阴差带走了。
孟映生利用的是人的心理作用。
他觉得周世婷最大的错误是低估了他的业务水平,以及敬业精神。
“周小姐,这条手链跟了你多年,上面有你的气息,你趁你哥神志混乱的时候把手链放他身上,导致他替你死。”
顿了顿,孟映生说,“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周世婷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周父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婷婷,天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世婷的语气很平静:“是真的。”
周父后退几步踉跄着跌坐回了沙发上面。
周母声嘶力竭的扑到女儿身上又哭又打,怨恨的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世婷全程不反抗也不说话。
前段时间她在外地演出,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的坐在一辆跑车里面对她招手,叫她上车,说等她很久了。
周世婷起初没当回事。
直到第四次从那个梦里醒来,她才想起梦里的人是谁。
那男的是她的追求者之一,也是条件最好的那个。
父母都在国外定居,人长得英俊,温柔体贴,事业有成。
找不到缺点。
这恰恰就是周世婷不喜欢他的原因,感觉自己被衬托出一身缺点。
但她不拒绝也不接受,就那么吊着对方。
两年前,周世婷开始进军演艺圈,她是舞蹈演员,不是科班出身,在圈子里并不顺利。
一天下午,那男的给她打电话,说第二天是他生日,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陪他吃一顿饭。
她在电话里说会去,并让他在某个路上等。
其实她根本就不打算去。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那天她拍戏受挫,遭到工作人员跟其他演员们的议论,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心情也很抑郁,想让一个优秀的男人被她晾一晚上,得到一时的畅快。
那人一直在那个地方等她,结果被一辆卡车撞到,出车祸死了。
由于只是普通事故,因此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而他们算不上恋人的关系也没人知道,对方的死没有给周世婷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
她很快就忘了。
两年后突然做起那样的梦,对方当年开的那辆车跟她哥后来买的那辆一模一样,是同一个牌子,还是同一辆?
周世婷希望是前者,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是诡异的梦持续在做,周世婷没办法不去多想,根本不可能继续演出。
就在那时候,家里给她打电话,说了鬼车的事。
鬼车会在午夜出现,那个人出车祸死亡的时间就是午夜。
所有跟他有关的记忆都变得可怕起来。
家里找了好几个所谓的高人,却没有什么用,周世婷被噩梦折磨,不得不自己在网上搜寻,她只想尽快把车送走。
不然她的生活会全部毁掉。
昨天中午睡觉,周世婷梦到那个人说一直在等她上车,等不及了,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到让周世俊代替她这个方法,也成功在网上搜到了相关的资料。
从始至终都没想把一切告诉请来的驱鬼师。
或许对她来说,那件事的确是她虚荣心作祟,说出来等于自己牵手撕烂自己脸上的完美面||具,她潜意识里不想被人知道。
现在她哥死了,车却没有消失,还在等她上车。
☆、19
孟映生要求周世婷赴约,否则送不走那辆车。
周世婷不出声。
孟映生起身,理了理领口说:“那你就等着他来找你吧。”
三叶懂师傅的套路,会意的上楼去拿他们的东西,做出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样子。
周世婷坐在沙发里,浑身僵硬。
耳边是父亲的惊喊声,她慢慢转过头看去,母亲晕倒了。
一团乱。
三叶跟孟映生走到大厅门口时,后面响起声音。
“赴约,赴什么约?我只是说我会去,没让他等一晚上,他出车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为什么还要来我家?”
周世婷抠着手指,目光放在虚空一处:“要不是因为他缠着我不放,我不会在事业上升期推掉所有通告,每天神经兮兮,家里也不会出这些事。”
孟映生摇摇头,这个女人进了一个死胡同却不自知:“他本来只是留念阳间的你,魂去了地府,执念却附在出事的那辆车上面,一直在等一个见你的机会,两年里你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也没有想过他,执念渐渐混杂进来了怨,恨,邪恶。”
周世婷抠手指的动作一停。
多行不义必自毙,孟映生懒得多说:“周小姐,天亮的时候给我一个答复。”
黎明到来前,躺在沙发上的孟映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三叶睡眠浅,听到外面的动静就连忙爬起来,打着赤脚跑了出去。
开了房门,孟映生快步沿着走廊往前走,他听着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不对,侧头丟了句:“回去把鞋穿上。”
三叶默默的折回房里穿鞋。
孟映生了地下车库,他挠挠眉毛,想骂人。
周世婷开走了那辆车。
确切来说是被附身的周世婷。
三叶轻喘着气问:“怎,怎么办?”
孟映生拿黄纸快速画了个符祿。
三叶一眼不眨的看着符祿,下意识在脑子里描摹。
不到一分钟,符祿上面就多了一层淡淡的灰光。
孟映生屈指一弹,符祿飞了出去,他说:“跟着符走。”
三叶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孟映生说:“鬼火。”
三叶停下脚步,眼睛瞪大。
孟映生弯腰低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孩子,说什么都信,师傅骗你的。”
三叶:“……”
孟映生摸两下小徒弟的头发:“活人有自己的气味,死人也有。”
三叶似懂非懂。
“周世婷不肯赴约,还找自己亲哥代替,这事惹怒了车主,他从地府爬上来了。”
孟映生边走边说,“师傅没猜错的话,他附身在周世婷身上,开车去了他们约定的地点,打算弄死周世婷,带她一起走。”
三叶打了个冷战。
孟映生说了几句话,人心是肉做的,做人要善良点,死后在地府过的怎么样,全看生前的表现。
千万不要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只是另一个开始。
三叶嗯嗯,师傅说的都对。
天就快要亮了,师徒俩一路跟着飘飞的符祿奔走,在榭雨路找到了那辆跑车。
周世婷站在路边,背对着他们。
孟映生出了一身汗,夜风一吹,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