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婵夏的丫鬟是个话非常少的人。这一路几乎都没怎么说话,若不是婵夏这惊人的饭量把她吓到了,估计还会继续保持沉默。“鸡腿好吃,你怎么不吃啊?”婵夏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递到丫鬟唇畔。丫鬟浮现一抹惊诧的神色。“你就不怕?”她跟着府内的嬷嬷出来接人,这已经不是头回了。前几个孕妇无一不是哭得山呼海啸,吵吵嚷嚷,谁跟眼前的这个似的,能吃能喝还主动搭话?“怕啊,可是怕有啥用?我哭我闹你们说不定鸡腿都不给我吃,岂不是饿着我腹中孩儿了?”一日不见肉,肚子里的枕头都消瘦了呢。“你倒识趣,只是——”丫鬟看了眼婵夏的肚子,抿紧了唇。“姑娘,怎么称呼你啊?”婵夏继续吃。“我叫小翠。”“小翠姑娘,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就做了拐子呢?”“我才不是拐子,我是——”小翠及时收口,慌乱地看了眼外面。还好,负责押车的嬷嬷没听到。“不该问的别问!”婵夏知道她不是拐子,这应该是太傅府内的死契丫鬟,这些人从小就长在府内,受过严格的训练,跟彩凝那样,口风极严。但,彩凝那般的暗卫队长,婵夏都能给她忽悠到自己这边,眼前的这个岁数不大的小丫鬟,婵夏有信心套路她。等婵夏吃完,小翠拿出绳子,把婵夏的腿和手捆上,不知是不是熟了的原因,捆得轻了许多。“你家中可有父母?”婵夏问。“闭嘴,再说话就给你嘴也堵上!”“那就是父母双亡了,怪不得狠心的亲戚把你卖了,若是你父母还在,不说大富大贵,肯定也给你许个好人家。”这一句说到了小翠的心里,婵夏看她表情有点动摇,再接再厉。“我阿娘死的早,家里还有个阿爹,日子也不好过,将将温饱,有一次我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好久,阿爹也没有钱给我抓药”“所以他就给你卖了?”“哪有!他翻到郎中家偷了几种药草回来,硬是给我救回来了,当时他还说啊——”丫鬟被她的故事吸引了,正听的津津有味,却见婵夏不说了。“说什么?”“他说啊,等他有钱了,也在外面放各种药草,给需要的人来拿,这叫穷则翻墙偷草,富则广济天下!”所以打那以后,婵夏看到穷的吃不起药的,都会帮一下,就是因为陈四当年的那句话。“你阿爹真逗。”小翠被婵夏逗笑了,笑了一会,又伤感起来了。“我阿爹若是在哎。”婵夏几句话就把人家说的跟她产生了共情,这也是查案的基本功之一。“别叹气啊,挺好看的小姑娘,一叹息就不好看了,你笑的时候脸上有俩小梨涡,就米粒大小的梨涡最有福气了。”昔日厂卫第一狗腿溜须拍马的业务还没丢下,张口就来。“真的?”小翠摸摸自己的脸颊,在府内可从没人这么说过。“对啊,这一看就是能嫁个好人家,不说大富大贵吧,可也是顺遂一生,生几个胖娃娃,男耕女织,共享天伦,不过你这印堂发黑,不太好啊。”“你会看相?”“我相公是个嗯,看事儿的。我跟在边上多少也学了些,小翠,翠儿啊!你最近可是遇到坎儿了,印堂发黑,脸色青白,过不了这个坎儿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小翠的脸更白了,吓的。其实她这些日都是惶恐不安的,在府内年头长了,有些事儿她也能猜到一二。等这些孕母归位后,自己只怕也难活下去,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可这世道,她一个签了死契的丫头能有什么力量与天命对抗,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原本已经是认命了,听这孕妇仅用一句话,就勾起了她对未来无限的畅想,若她能活下去,该多好啊“你要是想过这个坎儿,也不是没有法子。”“你知怎么破解?!”小翠急迫地看着婵夏。“想要逆天改命,便要行善积德,易经上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只要做好你能做的小善事,改命也是指日可待啊。”这番话说得小翠陷入了深思,她能做的善事,会是什么呢?婵夏这番话后,小翠依然是话少沉默,不过看婵夏的眼神不太一样了,从之前的麻木和冰冷,多了一丝丝温度。婵夏把她的转变看在眼里,从前小翠把婵夏当成商品,现在小翠开始意识到,婵夏是个人,是个有温度有回忆的人。婵夏只要得空,便给她讲讲因果,讲讲天命。当仵作的,最不乏的就是这些故事。整日面对生死,人性的恶与善也会放大到极致。小翠听的多了,越发相信因果轮回,善有善报。车在路上走了大半天,夜半时停了下来,车外是灯火通明,小翠拿了面罩把婵夏的头扣好,叮嘱道:“一会出去,你千万莫要出声,若有人与你搭话,或是对你动手动脚,一定不要反抗。”她也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廖妈妈催她带婵夏下来。婵夏被牵着一路走,面罩被灯火照的依稀可见影影绰绰不少人。“站住!”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叫停。“给三少爷请安。”一众人喊道。“这就是新来的货色吗?”“正是,老奴这一路带着过来,正遇上您了。”廖妈妈谄媚道。“把她面罩去了,我看看。”这被称为三少爷的晃悠过来,停在婵夏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见面前这女子穿着粗布衣衫,腹部隆起,脑子里马上浮现这孕肚来回晃悠的画面。舔舔嘴角,吞了吞口水,手下人早就习惯了他这不同寻常的嗜好,忙过来俩把婵夏的面罩扯下。婵夏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绿豆眼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不断地吞着口水。此子眼距过宽,鼻根低,行为异常,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用于铁蛋的理论讲,便是娘胎里先天不足。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脑子不好的,看中了婵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