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夏冷笑着看着孙勇:“是啊,我也想问,怎么就有那狠心的人若我说,这熟人不是街坊四邻,而是亲戚,岂不更骇人听闻?”屋内哗然一片,孙勇指着婵夏骂道:“区区一个仵作,大人还没说话,你竟敢血口喷人?!”说罢噗通跪地痛哭出声:“大人替我孙家主持公道啊!我孙家家风森严,容不得一个仵作诋毁啊,这事若不说清楚,岂不是损我孙家清誉?!”康氏也跪下哭道:“此事若不查明,全族如何有脸面在长平待下去?若传出我孙家有着谋财害命之人,我孙氏女儿如何出嫁,我孙氏男儿如何立足?”“请大人明鉴!这仵作污蔑我全族,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孙氏全族都没脸活下去了!”这夫妇一唱一和,哭得好像是自家死了人,就连王氏都看向婵夏,迟疑道:“这位公子,你会不会看错了?”婵夏看着孙勇夫妇嗤笑:“你们这般会演,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侄儿被害都没哭的这么伤心,一听家族名誉受损,倒是激动异常。”“大人早在验尸时便知是熟人作案,此案疑点诸多,大人明察秋毫不愿草菅人命,特意带我重回案发现场,我遵循大人的意思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新的疑点。”知县手捋胡须,这话他接不下去,毕竟他啥也不知道。查案的这会功夫内,院内外围了不少问声过来看热闹的,交头接耳。有个老者分人群进来,正是孙家宗族耆老。“大人,我孙家几代从未出过手足相残之事,这位仵作所说可有依据?是否存在误会?”院外响起一片声浪,皆是孙家旁亲抱打不平。宗族里若真有了谋害至亲的贼人,对宗族还是有不小的影响。最直接的,便是男女婚配,耽误声誉,难寻好人家,众人情绪激动,一定要讨个说法。“大人,可否允小的把当日案情重演一遍?”“允!”知县继续捋胡子,你开心就好不要问本官~“案发当天,下了场雨。”当时的长平县巡检司衙门内,有位童叟无欺的小仵作,正在替赵义的义弟缝合尸身。而距离巡检司不远的孙家,孙秀才听着雨焚香夜读,不知不觉就看到了丑时。雨渐渐停了,香炉里的香也成了灰烬。孙秀才起身,正待回住宅休息,却听院外有人喊他。时逢深夜,声音不大,又是熟人,所以后宅听不到。孙秀才放人进来,俩人进了书斋。“灯已经熄了,孙秀才想点灯,那人却抄起香炉,对着他的后脑,用力砸下,因为是熟人,孙秀才全然不设防,他捂着重创的头,惊诧转身。”婵夏边说边模仿孙秀才的动作,并示意巡检司拿着香炉配合她,朝着她的头部比下。“就是这样正面砸下去,香炉底部砸得头骨变形,香炉盖子又划破了皮,孙秀才仰面倒下。”“可死者脖子上的划痕,又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凶手的残忍之处,他怕孙秀才死不彻底,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菜刀,对着孙秀才的脖子反复切割。”“为何不一开始就用刀砍?”“那是因为孙秀才人高马大,又是壮年,若开始便用刀,很可能打不过,且一刀下去不能致死,高喊必会引人注意,当时黑灯瞎火,孙秀才又背对着真凶,给了真凶下手机会。”“把孙秀才打倒后,又反复切割,所以孙秀才脖子上才会有多道伤痕,对方是抱着置他于死地的目的过来的。”“你说的不过是牵强附会,简直是漏洞百出!凶手怎会知道孙虎书房内有重物?又怎能笃定一击将人打倒?他就不怕失手被人发现?”耆老沉着脸听完,指出疑点。婵夏颔首。“对,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直到我看到了康氏虎口伤痕,我才想明白——康氏,你手上的伤痕并不是切菜所致,你为何撒谎?!”婵夏突然提高声音,吓得康氏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起,抖如筛糠,话都不会说了。“她手上的分明是穿刺伤,并不是切伤,右手持刀根本不可能切到右手虎口!伤口与香炉顶端狮尾口合相符!”知县听了半天热闹,总算是找到依据能彻底听懂的了。“将这歹毒康氏带回去,先打她三十大板,就看她招不招!”“大人,冤枉啊,冤枉!”康氏猛地抬头,想说些什么,眼前却是一黑。孙勇冲过来打了她一下。“贱人!虎子是你眼看着长大的,你怎如此恶毒?!你这样让冲儿和月娘如何做人?”冲儿和月娘是孙勇和康氏的俩孩子,康氏听到这俩名字后犹如霜打的茄子,俩眼无神,正正地看着前方。突然她喊道:“是,都是我一人做的!那孙虎企图对我民妇这才失了心智,都是我一人所为!”说罢竟站起来,冲着墙用力撞去,这是想自我了断。婵夏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拽住,康氏一心求死力气大的惊人,婵夏踹了她膝弯,康氏单腿跪下,俩衙役忙上前制住了她。“弟妹,怎会是弟妹”王氏已惊得语无伦次。“既是这毒妇所为,我只当休书一封,让她已死谢罪!”孙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恨不得让康氏原地去世,才能平了心头怨恨。“犯下滔天大错自然要付出代价,但要认罪的,可不止是康氏一人,康氏,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都是民妇一人做的,要杀便杀吧。”康氏万念俱灰。“看来你是想一人承担全部了,我猜是为了你那俩孩子这倒让我想起了守宫,守宫遇到危险,会断尾逃跑以求保命,你现在便是那被舍弃的尾巴,你想保全自己孩儿”婵夏见康氏咬紧牙关,这是要抵死不招,索性上前,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了几句。康氏惊愕抬头看向孙勇,视线挪到他腰间系的符袋视线瞬间转为仇恨。“他这般对你,你还要为了他,死扛到底吗?”婵夏的声音轻轻传入康氏耳畔,掀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