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毓鸣吊着他受伤的胳膊,又跑来丰亲王府了。他也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一队侍卫。一进屋子就跟阮明姿忍不住的抱怨:“眼下也是真的烦,去哪里都要带着这队人。”阮明姿正转头跟丫鬟吩咐,去请席大夫过来,听得桓毓鸣抱怨,忍不住就笑:“行了,你眼下都成别人眼中钉肉中刺了,再不带人,回头被人砍成筛子,哭都没地方哭了。”“说到这,”桓毓鸣摸了摸下巴,突然扭头,同服侍的人道,“你们先都出去,我有点要紧的话,想同我小婶婶说。”丫鬟们都下意识看向阮明姿。阮明姿颔首,丫鬟们便屈膝应是,都下去了。唯有小廿,纹丝不动。桓毓鸣也知道小廿是什么人,他没在意,自己挪了挪椅子,凑近了阮明姿,压低了声音同阮明姿道:“小婶婶,我给你透个底,我总觉得,父皇眼下这般优待我,像是要把我给竖成靶子。”阮明姿何其聪明,桓毓鸣这般一说,她立时就明白了桓毓鸣的未尽之意,一下子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但阮明姿面上却是镇定无比,还劝桓毓鸣:“你别乱想。”“我真没乱想,”桓毓鸣抱怨道,“我看父皇的意思就是那样。那天父皇醒了,他把我留下来,跟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又跟我说,这几日让我多带人出门。果然,婶婶你看,没几日,我就在城外被人袭击了。”桓毓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又摸了摸下巴,“父皇心里门儿清。”他撇了撇嘴,扔下一句差点把阮明姿炸毛的话:“我总觉得……父皇是想把这皇位给小叔。”饶是阮明姿向来镇定无比,也差点被桓毓鸣这句给搞的变了颜色。“别乱说!”阮明姿肃然道。旁人不知道,可她同桓白瑜自己清楚,桓白瑜是永安帝的亲儿子。但这会儿,她也只能拿桓白瑜身份的事,来打消桓毓鸣这个念头,“哪有儿子一大把,却把皇位给弟弟的。”桓毓鸣振振有词:“哪里就没有,我看历史上挺多的。”阮明姿这会儿不想跟桓毓鸣谈什么历史,她按了按眉心:“你这话可千万别出去乱说,没影的事,你说这个,回头让人把你小叔打成乱臣贼子了。”桓毓鸣“害”了一声:“小婶婶你只管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就是跟你说说。给小叔当挡箭牌,我也挺乐意的。反正只要别是大哥坐那个位置就成。”阮明姿蹙眉道:“你小叔叔也不会坐那个位置的,麻烦得紧。我看你也别想什么挡箭牌的事了,自己先看顾好自身的安危。”桓毓鸣还很是惋惜:“小叔叔真不愿意吗?可我真觉得父皇就是那意思啊……”阮明姿斩钉截铁:“他不愿意。”桓毓鸣苦着脸,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挠了挠头,看着也很是苦恼的模样。紧闭的门外传来了席天地有些纳闷的声音,似是在问门外廊下守着的丫鬟:“咋门还关着?不是你家夫人叫我来的吗?”阮明姿朝桓毓鸣飞快道了一句:“别胡思乱想了,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桓毓鸣连连点头:“这个我晓得,小婶婶你放心。”阮明姿也略一颔首,这才同小廿道:“去请席叔叔进来吧。”小廿应了一声,去开了门。席天地见门开了,啧了一声,迈进了门:“你们俩关着门说什么大事呢?”不过他也只是打趣一句,也没旁的意思,也没想过,这俩关着门,还真是在说大事。阮明姿微微一笑:“席叔叔,你帮八殿下看看,他除了胳膊受伤,没旁的事吧?”席天地看了八皇子一眼,“嗯”了一声:“看着气色倒是挺不错……伸手。”桓毓鸣也有点喜气洋洋的:“那可不,这几日因着受了伤,父皇给我派的几件差事都暂时放下了,让我养伤呢,我这也算因祸得福了。”说着,他一边伸出胳膊来,同席天地套近乎,“席神医,我这脉象咋样?”席天地收回了手:“挺好的,血气也挺足,没啥大问题。”听得席天地这么说,阮明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席天地这一个转折,阮明姿又一下子提起了心。桓毓鸣自个儿也有点慌。席天地面无表情道:“你这胳膊,是不是就只是被划破了层皮?”桓毓鸣被戳破了,倒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挠了挠头:“是父皇让太医给我包扎的重一些,最好包扎出这条胳膊废了的架势。”席天地哼了一声。桓毓鸣又赖在丰亲王府待了好一会儿,蹭了顿午饭,这才酒足饭饱的回去了。席天地又给阮明姿把了把脉,见阮明姿的脉象也平和的很,这才放心的离去。院外阳光灿烂,阮明姿看了看天,估计最近,这天要变了。阮明姿料的不错。没多久,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夜晚,先是城西那边,许多民宅被点着,烧了一场好大的火,红透了半边的天。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声。阮明姿从睡梦中惊醒,却见着小廿已然穿戴整齐守在她的床前。“外面是什么声音?”阮明姿问。小廿安慰道:“王妃,别怕,应该是对方开始行动了。不过咱们王府,有殿下走之前留下来的亲卫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阮明姿点了点头。丰亲王府不止有桓白瑜走之前留下来的亲卫,还有永安帝拨来的一支精锐卫队,并平阳侯府那边的一支精锐卫队。虽说小廿让阮明姿休息,但阮明姿这会儿如何能睡得着。她披上衣裳,起了身,趁着有些凉的夜风,去了丰亲王府中地势较高的一处。她远远的望着,能看见远处的天空,被映红了一大片。阮明姿直皱眉。侍卫们都已经穿戴整齐,立于王府四周。外头似是有什么人来冲击王府,动静有些大,但很快,厮杀声小了下去。小廿寸步不离阮明姿。蜀玉嬷嬷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攥紧了阮明姿的手:“王妃莫怕,老奴守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