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微微摇了摇头,朝平阳侯老夫人绽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来:“奶奶放心,我没事。”甘太后神色复杂的看向阮明姿,皱眉问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哀家被你惊得够呛。”若是常人,听得甘太后这般话,怕是早就吓得腿软了。但阮明姿这会儿沉稳得很,她飞快的拍了下平阳侯老夫人的手,这才回身向甘太后下拜回话道:“方才那位老夫人是被异物堵住了气喉,若要等到太医前来,怕是不好。人命关天,民女便斗胆施为……还请太后娘娘恕民女方才无状。”甘太后眯了眯眼,这个能被桓白瑜那小子另眼相待的,果然不是个只有脸的。竟然暗暗的用“人命关天”来替自己开脱。这样她若是再执意罚她,岂不是就说在她眼里,方才那位老夫人的命,还比不过规矩体统重要?甘太后越想越不甘。平阳侯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怒色。她的孙女方才救了旁人一命,甘太后却还偏偏摆出一副要问罪的模样来!不说旁的,方才那人可是宏国公老夫人!宏国公,在大兴那可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在朝中文官里地位非凡,虽说现在处于半隐退状态,但他桃李遍天下,现在门下弟子多数在朝中担任要职,可谓是国之股肱。这样一位功勋累累的老国公,他的夫人若是在甘太后的寿安宫里出了问题,明天想都不用想,说不得奏折就雪花似的飞向永安帝的案头了。这些文人不敢参甘太后,难道还不敢参甘太后身后的秦文侯府吗!平阳侯老夫人在脑中飞快的理了一遍脉络,在心下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这甘太后哪怕贵为大兴太后,又要用什么话柄来拿捏她刚救了宏国公老夫人一命的乖孙女!真当她平阳侯府吃素的?大不了明儿她也找些人上奏折!平阳侯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冷光。阮明姿倒还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她是看出来了,大概因为先前曾经打过不太好的交道的关系,这位甘太后对她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她却是一点也不怕。她行无差错,甘太后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强安一个罪名。这会儿,太医终于行色匆匆的跑来了。阮明姿一看,嘿,还是熟人。不是那位定期会出宫来替她诊查的田院判又是谁?不过,田院判先前曾得了桓白瑜嘱咐,没有泄露跟阮明姿认识这点,目不斜视的站在阮明姿身边,给甘太后行了礼。甘太后这会儿被阮明姿的搞得心烦气躁的,语气自然也不好:“赶紧过去,宏国公老夫人在隔壁歇息,好生看看,宏国公老夫人是哪里有些不妥。”田院判拱拳,领命去了。不多时,田院判便回来了,依旧是一副不认识阮明姿的模样,向太后恭声回禀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宏国公老夫人先前是被异物噎到,情况危急,万幸先前已将异物呕出……不然怕是要不好。另外,老夫人喉咙有些损伤,不过不太碍事,臣已开了些药,老夫人只需要按时服用就好。”这下,就是甘太后也挑不出半点阮明姿的刺了。甘太后脸色又不大好看了。田院判倒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又朝甘太后行礼,语气里有压不住的好奇:“臣斗胆想问,不知道是谁,帮着宏国公老夫人呕出了异物?”甘太后脸色更不好看了。甘四小姐这会儿倒是非常积极,她指着阮明姿,骄傲道:“是阮姐姐!”田院判这下是真的吃了惊,险些没维持住他不认识阮明姿的假象。他甚至有些结巴:“是,是这位姑娘?”好在有阮明姿这张脸在这,田院判这副模样,旁人只以为是田院判骤然见到美人被惊到了,并没有往旁的方向多想。田院判很快稳住了心情,遮掩道:“……不知姑娘是用了何等法子?”阮明姿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田院判听得两眼放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这法子好,这法子好!以往小儿经常被噎住,大多都有各自的乡间法子,有些管用,有些却是不管用。若此法能大力推行,这不知能拯救多少条人命啊!……像方才宏国公老夫人那等危急情况,若非有姑娘当机立断用了此法,怕是凶多吉少!”田院判激动无比:“……不知道这法子是姑娘自己想的,还是谁教姑娘的?”阮明姿并不居功:“从前我去琼崖那边经商,认识了几个异邦人,其中一位叫海姆立克的异邦大夫,教了我这一招。”田院判不疑有他,朝着琼崖的方向拜了拜,肃然道:“海姆立克先生大德!”顿了顿,田院判又向阮明姿作揖,“也多谢姑娘将此法告知我,我定会竭尽全力将此法推行。”阮明姿侧身避开田院判的行礼,微微笑了笑。殿里旁人看向阮明姿的眼神,也满是赞叹。甘太后看得心烦,索性称了头晕,让诸位老夫人自便,由伺候的嬷嬷扶着进内殿歇息去了。其余的几位老夫人互相对视一眼,左右天色也快到时辰了,倒不如去御花园那边坐坐去。几位老夫人便也就相携离开了。平阳侯老夫人带着阮明姿舒雅婵落到了最后面。舒雅婵这会儿才低声道:“明姿妹妹,方才你要吓死我了,祖母也很是担心你……你就不怕,万一你的法子不奏效,反而害了宏国公老夫人呢?”阮明姿抿唇一笑:“人命攸关,哪里顾得那么多。”平阳侯老夫人满眼夸赞的点了点头:“明姿说的极是。方才田院判也说了,若非明姿,怕是宏国公老夫人凶多吉少。”说完,她淡淡的看了舒雅婵一眼。舒雅婵原本还想阴阳怪气几声,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了。阮明姿也懒得理会舒雅婵,她走出寿安宫的范围后,这才顿住脚步,小声对平阳侯老夫人道:“奶奶,方才宏国公老夫人的呕吐物,有一点沾到我袖口上了。我方才看那边有个池子,我去清洗一下就好。”她展着袖子给平阳侯老夫人看了眼,上头果然是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