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听着有些难受,阮明姿也有些无言。她们没有出声,静静的待了会儿,待屋子里的咳嗽声平息下去,屋里屋外又恢复成那等空无的寂静之后,小满才捏了捏自个儿的脸,让自己露出一脸灿然的笑容来,这才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阮明姿在一旁看着,心道小满这个丫鬟是真的很不错。屋子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丫鬟过来开门了。丫鬟见是小满,便露出一分惊喜的笑来:“小满姐姐!”然后眼神又落到阮明姿身上,愣忡一下。她还记得阮明姿,但没想到这会儿小满会带着阮明姿单独过来探望她家小姐。小满似是看破了丫鬟的迟疑,解释道:“孙小姐是来看平小姐的,老夫人在琳琅院休息呢。”那丫鬟赶忙侧过身来,朝阮明姿福了福身子,声音很轻柔:“孙小姐好。”阮明姿笑盈盈的,示意小廿给那丫鬟红封。丫鬟哪里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过年的红封,她拿着那红封甚至还有些茫然。阮明姿轻声笑道:“过年好。”丫鬟愣忡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忙红着脸,屈膝跟阮明姿道:“孙小姐也过年好。”阮明姿笑着进了屋子。她没有立马去内室,而是在外间先把沾了寒气的斗篷褪了,又在外间待了会儿,搓了搓手,待身上寒气都没了,这才往内室行去。她站在内室的珠帘前,没有立马进去,轻声征求着舒康平的意见:“姑姑,我进去啦?”倚在大迎枕里的舒康平,就忍不住露出个柔柔的笑来。她忍住喉咙里的咳意,轻声应道:“进来吧。”阮明姿这才撩开珠帘,笑盈盈的进了内室。她笑着同舒康平打招呼,声音清甜又低柔:“姑姑过年好呀。姑姑还记得我吗?我是明姿。”舒康平不由自主的笑意更深:“哪里能忘得了。明姿,来姑姑这儿。”“哎!”阮明姿脆生生的应了,上前坐在舒康平的塌前。大概是因为长期在屋里的缘故,舒康平皮肤白得有些不太像话,睫毛偏又长又卷,虽说带着病中的憔悴与虚弱,但依旧能看得出,若她是健康的,也是个极为出众的美人儿。舒康平细细的端详着阮明姿,声音轻轻的,喃喃道:“……娘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可惜,我生得与娘不像……”阮明姿不知怎么,听着心中就很是酸涩。她尽量让自个儿笑得自然:“姑姑生得也很好看啊。姑姑同我爹年轻时不也生得很像吗?我爹年轻时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俏后生。”舒康平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脸上多了一分红润,看着气色倒是稍好了一分。伺候舒康平的丫鬟在一旁看着,高兴的都要落下泪来。显然比她自个儿收到红封还要开心得很多。舒康平轻笑道:“明姿,倒也很奇怪,我同你也不过才见第二面?竟然觉得同你很是熟稔一般。难道,这就是血脉的力量?总觉得一见就很喜欢你。”以往舒雅婵也来看过她,但她对舒雅婵却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姑娘,像点卯一样跟她说几句,便端坐在一旁。相处起来,稍微有点累。当然,这样的话,舒康平是不会说出口的。她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阮明姿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也很喜欢姑姑。不过……爷爷不是派人去调查了吗?调查结果还没回来,说不得只是一场巧合。”舒康平浅浅一笑:“若只是巧合,那岂不是说明我们之间更有缘分了?……不是亲人却生得这般像,说不得上辈子是亲人呢?”舒康平方才笑过,又说了一句这么长的句子,不由得微微喘了踹。阮明姿忙道:“姑姑你先休息,不急,我们慢慢说。”舒康平回以一个温柔又和缓的笑。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舒康平今儿的兴致显然极好,精气神也比之先前稍稍饱满了些。她微微笑道:“我们在这干坐着,也是坐着,不如,你同我讲讲你父亲的事?”她想知道,那个可能是她哥哥的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过着怎样的人生。阮明姿其实没经历过原主的父亲,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的父亲都死了大半年了。不过,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原主的记忆里却有不少。但阮明姿没法跟舒康平说这些。因为,那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好些都是捡到了原主爹并抚养长大的赵婆子,是如何辱骂原主爹,并苛待他们一家人的……这些,阮明姿自然没法说。实在没办法,阮明姿便挑了些有趣的,一家人相处的事情,给舒康平讲了。舒康平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听得阮明姿跟妹妹阮明妍放河灯的时候,她面上极为难得的露出几分怅惘的神色来:“河灯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舒康平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反倒露出抱歉的神色来。好似在为她不经意说出的话,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困扰而道歉一样。阮明姿心下越发酸涩,她面上却露出个轻巧的笑来:“灯吗?其实也不难的。只不过这会儿不好做花灯,我给姑姑做个旁的灯吧。”说着,阮明姿起了身,从旁边的小几上摆着的果盘里,挑了个橘子出来。阮明姿手指灵巧的,找伺候舒康平的丫鬟要了工具,在橘子上切了一刀,掀开了一个圆圆的小盖子,将橘子瓣剥了出来,捧着问舒康平:“姑姑吃吗?”舒康平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每日只能吃两瓣橘子,多吃了对身体不好,今日已经吃过了。”舒康平的身子,好些水果都不能吃,禁忌颇多。这橘子摆在这儿,也不过是增加些香气。阮明姿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把方才找舒康平的丫鬟要的绒线,蜡烛,灵巧的与那橘子皮一道,做了一个小橘灯。她点燃了,挑着那小橘灯,献宝一样的给舒康平看:“姑姑,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