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是真真切切的愣了一下。然而阮明姿在愣过之后,却有些迟疑,同平阳侯老夫人慎重道:“老夫人,这不是一桩小事,您容我仔细想想。”白露跟立夏都愣了下。若旁人,被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中,早就欢天喜地的应了。这位阮姑娘却说要想想?白露跟立夏神色都有些复杂。平阳侯老夫人却不以为杵,反而连连点头:“好好好,不急,你慢慢想。”阮明姿倒也没跟平阳侯老夫人客气,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阳侯老夫人这多少年了,都没这般紧张过,看着阮明姿在那斟酌,竟然紧张得有些唇齿发干。她拉着阮明姿的手紧了紧:“要不,咱们先去旁边亭子里坐坐?你慢慢想?”阮明姿默默的点了点头。平阳侯老夫人不忘让立夏给方才替她解签的僧人香油钱。那僧人老神在在的收下香油钱,瞥了一眼阮明姿,突然吐出几个字来:“日后,贵不可言。”僧人说的又快又轻,偏生这会儿又起了一阵风,阮明姿只听到了前头两个字“日后”。立夏问那僧人:“大师,您方才说什么?”那僧人却哈哈一笑,洒脱的挥袖离开了。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阮明姿任由什么也没听到的平阳侯老夫人拉着,去了不远处的一个歇脚小亭子。立夏跟白露忙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两个软垫来,铺在亭子的长凳上,供平阳侯老夫人跟阮明姿坐下歇息。平阳侯老夫人坐下后又不忘嘱咐立夏:“给阮姑娘换一换手炉里的炭。”阮明姿心下又是一暖。平阳侯老夫人还记着呢。阮明姿把手炉交了出去,立夏立在一旁,拿出一个装着银霜炭的精致小匣子来,用一把小镊子,小心翼翼的往手炉里换上新的银霜炭。阮明轻声问平阳侯老夫人:“老夫人,为什么想让我当您的干孙女?莫不是因着我与您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平阳侯老夫人却摇了摇头:“那只是一方面。”她两手握着阮明姿的手,慈爱的看着阮明姿,“你或许不相信,但我从第一面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与你这孩子,是有缘分的。”在后来的接触中,她越发喜欢阮明姿,越发觉得好似冥冥之中,同阮明姿有一根隐隐相连的线,牵动着彼此。她方才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握着那签筒摇签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求佛祖赐她与这孩子一场祖孙缘分。大概是佛祖显了灵。她摇到一个上上签,解签的师父说她心想事成。平阳侯老夫人一时激动,这才同阮明姿说起了认干孙女的事。“我信。”阮明姿低低道,“我打从见了您第一面,也觉得您亲切的很。”她打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院的阿姨虽说慈祥,但孤儿院的孩子太多,那等慈祥也不是对着她一人的。她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长辈的温暖。后来穿到这个大兴朝,遇到的奶奶婶婶,都是心狠手辣的。好在姥姥跟姥爷待她极好。眼下她离开了家乡,倒没想到,在京城遇到了这般和蔼的平阳侯老夫人。先前平阳侯老夫人三番几次对她言语回护,对她身子的关切,甚至连手炉这些小事都惦记着……阮明姿低声道:“我怕您想收我为干孙女,后面发现我没那般好,会失望。”“怎么会。”平阳侯老夫人有些急切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样样都好。”“可是,我是要抛头露面去开店铺的。”阮明姿很是冷静,低声道,“您若是认了我为干孙女,我怕……”“傻孩子,”平阳侯老夫人摸了摸阮明姿软软的头发,眼神又慈爱又包容,“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不是违反了大兴律例的,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阮明姿眼神微微一亮,半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唤了一声:“那,我叫您奶奶可以吗?”平阳侯老夫人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开了花,她忍不住连声应了三声好。“好,好,好。”她似是有些激动,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坐立难安了会儿,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来。里头赫然放着先前她给了阮明姿,却又被阮明姿在昨日悄悄归还给她的白玉手镯。“这是我年轻时便一直戴着的东西,”平阳侯老夫人将那白玉手镯拿出来,重新戴在了阮明姿的手腕上,“它跟着我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先前给你,你推辞了将它送了回来,我没让你为难,便收下了……今儿我再把它给你可好?可不能再推辞了。”“晓得了,奶奶。”阮明姿甜甜的笑了笑,任由平阳侯老夫人将那白玉镯子戴到了她手上。祖孙两个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正说话的功夫,外头却慢慢阴了下来,飘起了雪。白露跟立夏都有些担忧,白露轻声道:“老夫人,我们要不先回客房去?奴婢怕这雪越下越大,冻着老夫人跟阮姑娘就不好饿了。”平阳侯老夫人倒是并不觉得多冷,不过她一听白露提到阮明姿,便立刻想到了阮明姿那孱弱的身子,立马应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雪,把不少香客都给困在了日月寺中。好在平阳侯府昨儿就过来提前订好了房间跟斋饭,倒也不怕没有房间。白露跟立夏扶着平阳侯老夫人去了寺庙后院的厢房歇息。“厢房订了两间,一会儿老夫人跟阮姑娘都可以好好歇个午觉。”白露一边扶着平阳侯老夫人,一边小声的说着。然而这话,却在擦肩而过时,落到了旁边一个扎着靛青色头巾的婆子耳中。那个扎着靛青色头巾的婆子斜眼飞快的打量了平阳侯老夫人一番,见她穿戴打扮俱是一个富家老太太的模样,倒也没把她放在心上,立刻出声喊道:“嗳,这位老夫人留步。”平阳侯老夫人停下了脚步。白露虽然有些恼这婆子说话态度无礼,但平阳侯老夫人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