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寿宴便要开席了。暖亭里的千金小姐们纷纷结伴往举办寿宴的暖阁行去。因着各有座位,那些同阮明姿一道回来的千金小姐们,便同阮明姿打了一声招呼,回了自个儿的位置。舒雅婵见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分外不舒坦。她因着一直在外头守着平阳侯老夫人歇息,没有出去,这会儿自然也不知这是因着什么。怎么突然之间,阮明姿这么受欢迎了?!她指甲攥在手心,都快把手心戳破了。但这会儿,她还在平阳侯老夫人身侧不远的地方坐着,也不好让丫鬟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舒雅婵只能忍着。然而,让她感到崩溃的是,她能感觉到,平阳侯老夫人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的会落到阮明姿那边去。这就是她小意奉承,讨好了多年的祖母!舒雅婵只觉得心里不通畅极了!只有她知道,平阳侯老夫人,还有那经常奔波在外,给康平院那个病秧子搜寻奇珍药材的老平阳侯,名义上是他们的祖父祖母,实际上一直对她们这一脉,都淡淡的。也就只有她,经常跑去平阳侯老夫人面前小意奉承,当一个孝顺的孙女儿,才得了平阳侯老夫人几分青眼!可饶是如此,她有时候也经常觉得她这个祖母,对她也似是淡淡的,并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可阮明姿她凭什么?就凭她那张长得像平阳侯老夫人年轻时的那张脸吗?这也太荒谬了些!舒雅婵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不能!然而她却不能发作,只能深深的吁出一口气,继续当一个柔顺乖巧的孙女儿,时不时的替平阳侯老夫人剥个橘子什么的。一直到开宴,乃至这宴席结束,撤了下去,舒雅婵心里头这口气都没能咽下来。她眼神落在阮明姿的身影上——有几位千金小姐,一等散了宴,便来找阮明姿说话了,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她眯了眯眼,然而冷不丁的,却听到平阳侯老夫人淡淡唤她的声音:“婵儿。”舒雅婵几乎是立时从那阴暗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甚至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被平阳侯老夫人发现了?舒雅婵强行抑住心中慌乱,勉强露出个笑来:“祖母,您叫我?”然而平阳侯老夫人面上却没有什么异常,依旧是如同平时一样的平静,带着淡淡的笑:“婵儿,一会儿你跟我去内室。”舒雅婵那颗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她祖母若是发现了什么,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也怪她不谨慎了。舒雅婵收敛心神,决定暂时先不理会阮明姿。舒雅婵这次陪着平阳侯老夫人来参加宴席,她娘因事不能过来,却悄悄的在她临行前找了她,同她说,她听到了风声,这次平阳侯老夫人说不得是要替舒雅婵相看夫婿的,让舒雅婵好生看着些。若是家世不好的,不管平阳侯老夫人再满意,她都不能答应。舒雅婵想到这,又忍不住心下讥笑一声,那阮明姿生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依着她那商女的出身,顶多同样嫁给一个商户,算是顶天了。说不得还因着她那张脸,最后被人一顶小轿抬府里去当了小妾呢。舒雅婵总算是舒服了些,准备跟着平阳侯老夫人去内室。却又听得一旁的顺国公老夫人出声喊道:“哎,小明姿,你若是无事,过来陪老婆子去内室说说话?”先前顺国公老夫人给了她一个水头极好的扳指,阮明姿拿人家的手短,倒也没有推辞,同几位千金小姐说了一声,便起身朝顺国公老夫人走来。平阳侯老夫人不由得看了顺国公老夫人一眼。顺国公老夫人却朝她眨了眨眼,趁阮明姿还没过来的时候,悄悄同平阳侯老夫人飞快道:“明姿这孩子生得极美,到时候正好可以看看,那几个年轻后生,若是见了美色把持不住,尽早从婵儿的待嫁名单上划去得了。”平阳侯老夫人微微蹙了蹙眉。顺国公老夫人这确实是为着婵儿着想,可……她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顺国公老夫人身边的阮明姿,那孩子眉眼带笑的唤了一声“老夫人好”,又朝她也唤了一声“老夫人好”。平阳侯老夫人终是什么也没说。舒雅婵这会儿却是要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阮明姿!阮明姿目不斜视,没有看舒雅婵一眼,跟在顺国公老夫人身后,进了内室。南安侯老夫人一见阮明姿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是明姿呀。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这一见到明姿,心情就好。”顺国公老夫人笑她:“能不好么?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谁不稀罕啊。”平阳侯老夫人唇边也溢出淡淡的一抹笑来。舒雅婵尽力保持着微笑,在平阳侯老夫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坐着。阮明姿则是在顺国公老夫人身后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她们俩一左一右,隔得不算近。几位老夫人又闲聊了几句方才宴席上的席面,外头的婆子便来通禀,说是男宾那边,南安侯世子为首,有不少人过来给南安侯老夫人祝寿。顺国公老夫人精神一震,她递给了平阳侯老夫人一个眼神。平阳侯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不多时,暖量响动,进来一位浓眉大眼的青年,他进来规规矩矩的也没有往旁边多看,给诸位老夫人请了一圈安,然后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南安侯老夫人身前的垫子上,唤了声祖母,给她祝寿。南安侯老夫人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嘴上还要嗔道:“你这孩子,偏要搞的这般隆重。”南安侯世子笑着起了身:“我先前在国子监认识的几位同窗好友,今儿也来了,想给祖母祝寿,沾沾祖母的福气,祖母能不能赏脸,见见他们?”南安侯老夫人忍不住笑得更甚,开玩笑道:“好啊,只是有一点,生得不好看的,可别往我前面带。你素来知道的,我喜欢生得好看些的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