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荣嬷嬷神色复杂的从里间出来。她朝桓白瑜屈了屈膝,低眉顺目的回道:“殿下,方才老奴问过了那落水的郑蕙姑娘,她亲口所说,是阮姑娘同她说话的时候,突然将她推入了水中。”桓白瑜没有说话,神色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桓毓鸣却在心里喔豁一声。这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这种拙劣的把戏,他在皇宫里见得多了。皇宫的井中,不知道埋了多少这等枯骨。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人合起伙来陷害阮明姿。但他确实是来看戏的,想看看这些人的表演,更想看看阮明姿是如何面对这种局面。结果戏还没看够瘾呢,他小皇叔来了……这些人当着他小皇叔的面,陷害他小皇叔的“朋友”,依着他小皇叔的性子……绝了,他想都不敢想。桓毓鸣这会儿决定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再缩小。这些人惹怒他小皇叔,跟他没有关系啊。他桓毓鸣,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看戏人罢了。然而有些人不知道危机临近。郑夫人听得荣嬷嬷这般说,还差点按捺不住眉宇间的喜色,忙道:“殿下,你听,蕙儿亲口说是阮姑娘推她落水的,这总假不了。”郑菲则是一心把心地善良的柔弱小白花演到底,她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柔弱:“……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呀。”郑夫人跟她一唱一和:“傻孩子,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善良吗?蕙儿这个苦主都这般说了,你也是亲眼所见,阮姑娘将蕙儿推入湖中,哪里还有什么误会?”郑菲则是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柔弱模样的同阮明姿道:“阮姑娘,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要不就去给蕙儿道个歉吧?”郑夫人又板着脸道:“傻孩子,你这也太妇人之仁了。眼下在县主府中,她都敢动手行凶推人入湖,可见其心性之歹毒!依我说,这样的女子,还是送官为好!”桓毓鸣神色麻木的看着这一对母女俩演来演去。心道,你俩这会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往你们坟上垒的砖头啊!敢,真是太敢了!没看到他小皇叔这会儿看向她们的眼神,都快冷出冰渣子了吗!他要是被他小皇叔这般看着,早就老老实实跪下认错了啊好吧!桓毓鸣心下啧啧叹道,只想一件事。那就是,他小皇叔什么时候发飙。想想还挺刺激的……他好些年没见过他小皇叔发飙了。“……不管送不送官,阮姑娘总要先给蕙儿道歉才是。”郑菲细声细气的说着,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来,看向没什么表情的阮明姿,“阮姑娘,都到眼下了,你还不认吗?……你不能这般跋扈啊,蕙儿可是差点被你害丢了性命!你怎么这般……这般歹毒……”看着伤心极了。“够了。”桓白瑜突然冷冷的出声。还在表演悲愤的郑菲,那悲愤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丰亲王这话什么意思……屋子里的气氛突然犹如陷入了零下。桓白瑜不欲同妇孺一般见识,但听得郑夫人跟郑菲这般说阮明姿,却又很是不高兴。他压着眉宇间的怒意,声音极冷:“去,让郑之昌来同孤说。”郑夫人跟郑菲都惊呆了,前所未有的慌张涌上心头。郑之昌,便是郑大人的名讳。而在此时,阮明姿轻轻的叹了口气,起了身:“算了,这事显然是冲着我来的,还是我说吧。”阮明姿一开口,桓白瑜眉宇间的冷凝便消散几分。郑菲跟郑夫人等着桓白瑜呵斥阮明姿无礼,然而她们等啊等,却没等到桓白瑜的冷言冷语,只等到了这位素来最是冷漠的丰亲王,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好……这有什么好的啊!郑菲心底有些挠心挠肺的,难受得紧。尤其是看到阮明姿淡淡的往这边睨了一眼过来的时候,她更是差点暴走。阮明姿那一眼中,含着太多兴味了。但郑菲偏生从里面看出了一股“看你表演看累了,我来掀你戏台子”的味道!这怎能不让郑菲抓狂!然而郑菲这会儿还记得自己要像柔弱小白花一样,她掐了掐手心,声音楚楚可怜:“阮姑娘这般看我做什么?好似要把我吃了一样。”她又扭头看向郑夫人,神情楚楚,“娘,我好怕。先前阮姑娘便是这般瞪了蕙儿一眼,推她下湖的!”郑夫人怒道:“阮姑娘,你真敢这般猖狂!敢当着亲王殿下的面,对朝廷命官之女动手吗?!”阮明姿似笑非笑:“看看,我这别说没做什么了,甚至还没说什么呢,就一顶顶大帽子压下来了。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桓芸昭小声道:“郑夫人,郑小姐,我觉得你们才是真正误会了……阮姑娘不是那等人。”郑菲有些气闷。这个翠微,先前不是郑蕙的丫鬟吗?!怎么就胳膊肘一直往外拐?!阮明姿微微一笑:“不过,接下来我确实有几句话要对郑小姐问,问完了,郑小姐再给我扣帽子也不迟呀。”郑菲强忍着气,细声细气道:“阮姑娘尽管问,只求别再像方才那样看我了。我胆子小,害怕。”“胆子小?”阮明姿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我倒觉得两位郑小姐,胆子都大的很。”不然怎么敢编织这么一个拙劣的谎言就来污蔑她?这简直是看不起她。阮明姿轻声道:“我只是想跟郑小姐确认一下,你确实是看到了我,亲手推了郑蕙么?”“这还有假?!”郑菲愤愤不平道,“我是亲眼所见。蕙儿这个受害人更是也指控于你,你眼下还想狡辩?”阮明姿笑着摇了摇头:“我并非是狡辩,我只是想跟两位小姐确认一下,你们是铁了心指控我推了郑蕙下湖,对吧?”她不等郑菲反应,又转过头去看向荣嬷嬷:“还劳烦荣嬷嬷再去其内,同郑蕙再做一下确定,我要听到郑蕙明明白白的说,是我推她下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