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丹,名字虽说平平无奇,但药效奇佳。哪怕是这个号称是“宫中禁药”的奇毒,带来的那种骨头里的啃噬痛痒,也在解毒丹的化用下,减轻了不少。然而阮明姿意志力跟奇毒对抗了几乎大半夜,这会儿体力早就消耗一空。在桓白瑜将她抱出地窖后,寒凉的月光映在面上,她能听到桓白瑜似是在跟人说着什么,可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而桓白瑜的怀抱,又让她太有安全感。阮明姿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低低的说了一声:“我睡会儿。”随即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阮明姿一眼看到的,是头顶的帷顶。她身下是绮罗软绣,鼻畔闻到的,是极为浓烈的药味,闻起来就苦得很。然而她还未回过神,耳畔便响起男人有些紧绷的声音,却又特特放低,好似生怕惊到她的声音:“醒了?”阮明姿眼神顺着话音挪去,她的床侧,桓白瑜正站在那儿,不太像平日里冷漠无情狗男人的那副模样,眉宇间竟然还带上了一丝紧张。阮明姿心下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下,不过她这会儿没有什么精力去想多余的,浑身都酸疼得厉害。桓白瑜见她神色不对,他声音紧绷:“哪里还难受?”阮明姿没什么力气,她轻轻道:“就是累,酸疼……”桓白瑜紧紧抿着唇角,站在阮明姿的塌前,身体绷得直直的,转头就嘱咐晋三原:“去把太医叫来。”晋三原在一旁候着,应了一声,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天道轮回感。前天他们殿下还对人家阮姑娘冷着一张脸,人家阮姑娘上门,还打发他这个属下去接待;跟人家阮姑娘哪怕视线对上,也会率先挪开,一副对人家阮姑娘并不关心的模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他可记得清楚。再看看现在,先前得知阮姑娘出事时他们殿下那副失控模样就不提了,自打把阮姑娘从那地窖里救出来,他们殿下已经守在阮姑娘的塌前,整整一天一夜了。他这已经休息了一整夜,过来发现他们殿下好似不知疲倦一样,依旧站在人家阮姑娘的塌前……这可真是……晋三原心里飞快闪过无数念头,脚下却是不停,撩起珠帘出去。太医院的太医正在外间轮值,听得晋三原出来唤他,说病人醒了,当即一凛,步履匆匆的跟着晋三原进了内室。桓白瑜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阮明姿塌前的位置。太医摸上阮明姿的手腕脉象,过了半晌,才神色肃然的收回了手。桓白瑜沉声道:“不是已经服过解药了吗?怎么还会有浑身酸痛的症状?”太医不太敢看这位脸上写满肃杀的丰亲王殿下,他讷讷道:“殿下,这位姑娘此时的浑身酸痛,疲累症状,应是后遗症……得好好将养。先前虽说这位姑娘服用了可解百毒的药丸压制毒性,后殿下又从凶人那得了解药熬药使这位姑娘服下,但还是耽搁得有些久,那毒终是伤了底子……”太医有点说不太下去了。因为这会儿眼前这位丰亲王殿下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了。太医心惊胆颤,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往后一段日子,这位姑娘可能很是畏寒,身体虚弱,殿下总归要多注意些。臣一会儿给这位姑娘开些滋补的药方,这药不能断,三日后臣再来给这位姑娘复诊。”桓白瑜声音冷硬:“孤知晓了。”太医擦着冷汗下去开药方了。屋子里又陷入难言的沉寂,只有晋三原送太医出去时,珠帘微微晃动碰撞的声音。阮明姿浑身疲累,还有些酸痛,她本不想说什么。可桓白瑜的脸色太难看了,像是这会儿就要提剑去把谁砍个四分五裂一样。阮明姿想了想,喃喃的念了声“水”。桓白瑜浑身紧绷,他立马转身去一旁给阮明姿倒了一杯水。然而阮明姿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此刻浑身无力,怕是没办法接住这杯水。桓白瑜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薄唇微抿,低声道了一句:“冒犯了。”他单手手臂穿过阮明姿的后背处,动作有些僵硬的将阮明姿轻轻扶了起来,另一只手,端着那杯水,凑近了阮明姿的唇边。饶是阮明姿这会儿累得都不想多说半句话,也忍不住红了脸颊。她微微低头,就着桓白瑜的手,轻轻喝了几口水。晋三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惊悚的差点眼珠子掉地上。然后他作为亲王府大总管,开始严肃的思考一个问题。嗯,看来得让宗人府那边送一批丫鬟过来了。先前给人家阮姑娘换下湿透的衣裳,是他临时寻了个干净的婆子来换的,但总不好长此以往吧……虽说他们殿下这样衣不解带的伺候阮姑娘,他这个当人属下的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乐见其成……但人家阮姑娘这会儿是个病号啊,就不要让他们殿下这个不熟练工去折腾人家阮姑娘了吧?念及此,晋三原忍不住看了他们殿下一眼。他们殿下大概是今生头一次伺候人,感觉浑身都快僵硬成木头了。然而晋三原就看着,他们殿下喂完水后,又僵硬着把人家阮姑娘给轻轻的放了回去,就没别的了,沉默的像个石雕,继续站在人家阮姑娘的塌前。晋三原:“……”今天也是为我们殿下操碎了心的一天。他轻咳一声,有意给那俩人打开僵局,请示道:“殿下,眼下阮姑娘怕是还迷糊着,要不属下给阮姑娘讲一讲?”桓白瑜看了晋三原一眼,微微颔首。晋三原微微松了口气。这事其实让他们殿下自己同阮姑娘说,效果最好。但他们殿下,这不是,向来只是默默做实事,从不替自己辩解一二,没什么口才么。还能咋地,只能他这个做人下属的,挽起袖子上了。晋三原沉痛的想。晋三原把先前他们如何找到阮明姿被缚地点的调查简单的同阮明姿讲了讲,不着痕迹的突出了在得知阮明姿出事后,他们家殿下有多着急失控。他相信,阮姑娘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