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温度怡人,舒雅婵由着丫鬟给她解去身上的披风,一边笑道:“说不得那位姑娘是着实有什么难处的。大家也莫要笑话她了。”邹思靖冷哼一声:“你倒惯会做好人。”舒雅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就当没听见邹思靖那语带讽刺的话。倒是旁边有千金小姐轻笑一声:“雅婵自然是好人。先前她身边那伴读,遭遇了那等事……等闲人家早就把那伴读给辞了,雅婵心善,还不是留她在府上休养,从未嫌弃过?”暖阁里顿时寂静了一二。这千金小姐说的这事,众人自然是知晓的。听说,舒雅婵跟她那伴读韦佳潼,在外出游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山贼。她们哪怕在外避祸多日,都没能躲得过。最后在回京的路上,还是被山贼给追上了。虽说侯府的侍卫,以及他们雇佣的镖师奋力抵抗,击退了山贼,但那韦佳潼,却是不幸被山贼在脸上划了一道。虽说后面使了上好的药物,却依旧在脸上留下了犹如蜈蚣似的一道。打那以后,那伴读韦佳潼就有些不大好了,原本看着还算机灵的人,慢慢的枯槁了下去,精神也有些古怪。这样的伴读,显然是不能再胜任伴读这一位置了。但舒雅婵却依旧宅心仁厚的将韦佳潼留在了平阳侯府中,并各处搜寻灵丹妙药,隐世神医,为着韦佳潼的伤,付出了不小的努力。但凡知道这事的,都要夸舒雅婵一句心地善良。偏偏这会儿,经由这位千金小姐的口说出来,莫名多了一分讽刺之意。舒雅婵心底有点不大痛快。不过她面上自是不显,只抿唇笑道:“佳潼同我姐妹多年,我不过是做了我该的……好了,也莫要再说这事了。”她往左右看了下,“人来得还是不多,你们可看到灵睿了?”灵睿是晗潼小郡主的闺名。舒雅婵直呼晗潼小郡主的闺名,彰显了她同晗潼小郡主关系的不一般。旁边便有千金小姐掩唇笑着回道:“应是还没到时候。这会儿离帖子上写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呢,是咱们来得太早了。”舒雅婵抿唇笑了笑,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了下去。舒雅婵落座后,几乎就能看出暖阁里的派系了。一派是环绕着舒雅婵落座的,另一派,是围着北漳县主邹思靖落座的,剩下那些,则是散着坐,两边都不挨。当然,还有些觉得暖阁无聊烦闷,跑出去散心了,这自也不算。小姑娘们在一块,说的无非是脂粉首饰,料子绣花的,顶多再夹杂一些无伤大雅的传闻与八卦。有个小姑娘,眼睛晶晶亮的,半掩着嘴,小声道:“你们可知道,今儿听说前院那边,也要来好些外男,给晗潼小郡主贺生。”“这些自然知道。”另一个小姑娘眼带鄙夷,“晗潼小郡主的十五岁生辰,景康王府隆重大办,难不成只有我们女宾?”起先说八卦的那小姑娘涨红了脸,觉得自己被质疑了,原本只想含糊透露一些的话,也忍不住全说出了口:“哼!那你肯定不知道,这次丰亲王也会来!”这事一说,确实让众人悚然一惊。什么?丰亲王也要来?!暖阁这一处,小范围的静了静。京城里的闺秀们,若是评选心中最想嫁的夫君,那定然是封府的那位大理寺少卿封今歌。可若是让她们评选谁是京城最俊俏的郎君,那只要见过丰亲王的,都会羞答答的投丰亲王一票。不过丰亲王向来罕少出席这种宴席,一直深居简出。哪怕是皇家家宴,也经常不参加,罕少有人见过丰亲王的真容。但……哪怕这些闺秀们,没有见过丰亲王,也听说过丰亲王的种种传闻。传说他生得极好,但性格却十分阴沉,手段毒辣,十一二岁便披挂上了战场,一路杀出了累累军功。闺秀们只要闭眼一想,面目不详的丰亲王挥刀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模样,就害怕的双腿打怵。这样的丰亲王,要来参加晗潼小郡主的生辰宴?开什么玩笑!先前反驳的那小姑娘缓了缓心神,对这一条听上去有些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发出了不屑的笑声:“……一听就是假的。丰亲王殿下性格冷傲,怎么会来给一个小姑娘贺生?”那不小心说漏嘴的小姑娘急红了眼:“怎么不可能!我哥哥昨儿来景康王府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丰亲王府的人,是他们说的!”那反驳的小姑娘并不死心,继续反驳:“许是你哥哥听错了。”两边差点吵起来。舒雅婵稍稍坐了会儿,听得不远处的几个小姑娘在那斗嘴,说什么丰亲王要来,她心下微微一动。她出身深受帝王宠爱的平阳侯府,自然是见过丰亲王的。听得这话,她只觉得有些好笑。她轻轻的咳了一下,矜持道:“你们莫要在背后议论丰亲王殿下了。宴会上人多口杂,若是让殿下知晓了你们这般无礼……”这话,吓得那两个斗嘴的小姑娘都不敢再争什么了。倒是离着舒雅婵有些近的一位千金小姐,心下微动,轻笑道:“雅婵你定然是见过丰亲王殿下的吧?”她小声道,“丰亲王殿下生得是不是如传闻中一般俊美无俦,又高不可攀?”舒雅婵手指轻轻点在红唇之上:“……殿下他,虽说为人冷淡了些,倒也没有你们说得那般可怕。”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好似她同丰亲王很熟一样。那发问的千金小姐便满眼艳羡道:“雅婵不愧是平阳侯府的大小姐……”舒雅婵含蓄的笑了笑。不多时,她身边便有人在暖阁里待得有些倦了,拉着她出去赏雪。舒雅婵向来也吝于展现自己体贴的一面,她应了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斗篷披上,一道出去了。看着舒雅婵出去的背影,邹思靖不由得撇了撇嘴,满是不屑。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女儿,摆什么架子?她这样的皇室血脉还没说话呢,舒雅婵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