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左夫人,孩子们的状态,也远比在庐阳道时要好很多。“夫人住的还习惯吗?”阮明姿笑着问道。说起这个,左夫人不禁笑了,暖声道:“很习惯。”顿了顿,她又郑重的加了一句,“特别好。”因着不久后便要过年,阮明姿先前就同左夫人商议好了,等年后再开课,左夫人也没有异议。打从先前搬进来,左夫人几乎每日都花大部分时间,静静的看着耀哥儿跟辉哥儿,同善府里其他的孩子们一道玩耍。善府的孩子都很自立。先前到饭点的时候,她打算去灶房做饭,结果刚到主院门口,就闻到了灶房里传来的阵阵香味。原来善府稍大点的那几个孩子,无论男女,已经在灶房里忙活开了。有生火拉风箱的,有择菜洗菜的,还有淘米的,都在灶房里有条不紊的忙活着。灶房里堆满了阮明姿替她们备好的粮食;悬梁上还挂着一些方便取食的熏肉;边上的竹筐里,堆着一堆新鲜的蔬菜。那几个孩子见左夫人进来,还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她们已经知道这是日后要教她们识字学习的先生,对左夫人都很是尊敬,见了左夫人便齐齐喊“先生”,不肯让左夫人进灶房劳累。左夫人也不跟孩子们争论,笑着挽起袖子,去边上净了手,便麻利的拿起了刀,垂头帮着切菜,“多个人,也能更快一些。”顿了顿,她见孩子们都愣着,不由得又笑了一声,开玩笑道:“怎么,怕我切的不好吗?”孩子们看了一眼半点架子也没有的左夫人,都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神色来。“怎么会!”小小的灶房里满是欢声笑语。……更别提这两日,梨花她娘跟曲姨几乎是天天过来帮忙,有时候是带了大包小包新鲜的蔬菜,有时候是带了一堆孩子们喜欢的小玩具,有时候是给孩子们带一些小零嘴。他们越来越像一个大家庭。左夫人很感激阮明姿给了她这么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阮明姿见左夫人脸上再无过去的半分郁色,心下也松快了几分,笑道:“……明儿我回榆原坡一趟,顺道去牛家村把妍妍接回来,到时候再领妍妍来给夫人请安。”提到阮明妍这个教导了两年的学生,左夫人脸上也泛起一波柔色,她点了点头:“好。”阮明姿也很想念阮明妍了。这一趟出去的有些久,阮明姿自打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跟阮明妍分开这么长时间过。阮明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但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一直盘绕在阮明姿的心上。那就是妍妍的哑症。原主的记忆里隐隐约约记得,妍妍小时候也曾开口喊过爹娘,是后来发了一场高热,就再也不能开口了。她爹也曾抱着妍妍去县里找过大夫,大夫都说是高热烧坏了,治不得。万一……能治呢?阮明姿这两年一直将这个隐秘的想法压在心底,她怕给了妍妍希望,最后却还是不能治,对一个孩子来说,也太残忍了。她舍不得让阮明妍受这个罪。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相依为命的妹妹啊。偶尔阮明姿也会打着自个儿去医馆看诊的借口,让妍妍陪她一道去医馆。表面上是给她看诊,暗地里去是给阮明妍看哑病的。但这两年里,县城里的医馆几乎都看遍了,得出的结论几乎都是一样的——烧坏了,治不了。阮明姿没有放弃,只是把这个念头一直压在了心底。如今,她有了一个机会。席天地。凭着席天地的医术,说不定妍妍的哑病,还有希望!只是这个念头,阮明姿没有宣之于口。今儿来这善府,也是打算同席天地商量一件事。阮明姿给绮宁单独备了个屋子养伤,席天地同他住在一块。阮明姿过去的时候,还未进门,只把门帘撩开正要敲门,就听得里面传来席天地怒发冲冠的大骂绮宁是个臭棋篓子的声音。“这步棋你怎么有脸这么下的?!”“跟你下棋简直是有辱我的水平!”“还不如我左右互搏!”阮明姿忍笑抬手敲了敲门:“是我,开门。”不多时,席天地骂骂咧咧的过来敲门,见了阮明姿便同她吐槽:“我觉得我那些药材浪费了,救了个傻子。”绮宁在席天地身后翻了个白眼。阮明姿忍笑进了屋子,见着绮宁脸上有了不少血色,屋子里的炭火也没有之前烧得那般旺了,便知他这两日过的也很是不错,身子越发康健了。阮明姿心下更有底,都是熟人了,也没跟两人绕圈子,开门见山直接道:“席大夫明儿有空吗?能跟我出趟门吗?”席天地有点不大情愿,“大冬天的干嘛出门啊?去哪啊?不想动。”阮明姿虽说一门心思想着席天地可以帮阮明姿看好哑症,但这次来邀席天地同行,却并非是为了阮明妍。毕竟席天地不会跑,等阮明妍回来后,再看也不迟。她心里惦记着姥姥姥爷的重孙,桂哥儿。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大好。眼下这个年代,小孩子夭折率太高了,阮明姿不想让姥姥姥爷一大把年纪了,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听得席天地拒绝出门,阮明姿倒也不算很意外,她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软塌小几前,垂头看着小几上那副已呈颓势的棋局。绮宁方才还没什么,这会儿倒是有点不大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我不大擅长下棋,是席大夫非要拉着我下。”席天地在一旁怨气十足:“老子拉你下棋原本也只是想让你锻炼下手腕,也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能把老子气个半死。”绮宁没吭声,但脸上写满了四个字,“你自找的。”阮明姿没参与那俩人的斗嘴,她细细的看了会儿,便从劣势一方的棋局那,走了一步棋。席天地原本嘴里还在嘀咕,“有啥好看的,就那臭棋篓子……”但见阮明姿走了这步棋后,他定了定,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最后竟不由得骂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