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22岁,此刻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他凭借在剧烈运动之后仅存的为数不多的理智和身为警校最强新入生的超高职业素养迅速地在自己的脑内理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嗯,他的领口里被塞进了……一只奶猫。——这种事情果然不管怎么看都很离谱吧喂!首先,奶猫这种东西是可以随便往领口里塞的东西吗!!!降谷零眼疾手快地隔着衣服姑且控制住了小家伙不安分的四肢,总算勉强避开了成为人形猫抓板的命运,但,抛开四个爪子之外,猫,还有锋利的牙齿。从来没有受过这委屈的降谷零差点直接破功惊叫出声来。不过他到底也没那么做——他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叫出来的话,那他们的作战计划恐怕就要前功尽弃了。和所有的校园一样,警察学校的校园里也寄居着一些无人看顾的野猫。虽然同样都是猫,但在街头巷尾横冲直撞的野猫可远不像由人专门饲养的宠物猫那样讨人喜欢。它们喜欢咬破食堂或便利店的厨余垃圾袋子觅食,也喜欢捕捉一些小型的飞鸟或者其他小动物,然后把羽毛和血迹弄得到处都是。它们喜欢窝在石头铺成的路中间绊人的脚,甚至有的时候,它们还会十分恶劣地对看不顺眼的人类直接动手。可以说,野猫简直就是警察学校里臭名昭著的恶霸。学校后勤方面也曾经想过各种各样的对策,但在警校里徘徊的那些野猫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似的,行动远比外面的野猫机灵迅猛,不管是防猫网还是专门的抓捕行动都收效甚微。为此,后勤科也没少犯愁。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如果那家伙被学校内部的教工人员发现,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简直不堪设想。所以伊达班长才会在危急关头打出这种极限操作啊。降谷零想。彼时,终点线那边只有负责计时的教官鬼冢和班长伊达航,还有刚刚冲过线的他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那个小家伙。起先,她正好蹲在鬼冢教官视线的盲区里,但在他冲过线之后,鬼冢教官和伊达航的脚步都发生了些许移动,于是她的身影便也暴露在了鬼冢能看见的范围内。也是伊达航发现得及时,眼疾手快地把那孩子抓了起来。但伊达航很清楚,自己这么大动作肯定会引起教官的注意,如果想要避免那孩子被发现的话,只能先把她藏在降谷零那儿,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把她塞进了降谷零的领口,然后自己转头去应付鬼冢教官的问话。降谷零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也是立刻理解了班长是什么意思,只是感受着衣下别样的触感,一面紧紧用手禁锢着衣服下挣扎的那一小团儿,他的心情一时间格外复杂。其实最开始,降谷零是并没想过要和这小家伙扯上关系的。在走廊里见到那家伙的时候,降谷零觉得她应该和那些在校园里肆意横行的家伙没什么区别,所以让舍监帮忙抓走赶出去也就算了。那些在校园里流浪的家伙多多少少都有点野性,早就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根本不需要人类自作多情地跳出来以照顾之名束缚。“但是她身上很干净,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直在外面流浪的孩子。”诸伏景光这样说过。的确是这样。在外面流浪的野猫就算再怎么爱干净,身上也多少有些脏兮兮的,更重要的是,那些野猫可不会有她那样纯粹又澄澈的眼神——像是秋日几乎透明的天空一样。她身上没有一丁点被困苦的生活磋磨出的戒备与恶意,有的只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天真和好奇。她很特别,特别到即使隔着老远都能被一眼认出来。如果不是被照顾得很好的话,是不会拥有这种眼神的吧?在赛道上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降谷零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这样可爱的孩子的确应该被好好照顾,他实在无法想象她在灰尘遍地的角落里流浪的模样。她和那些野猫或者流浪猫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难怪hiro那家伙会忍不住想要保护那孩子,他也一定看到了吧,那孩子眼底闪烁的光。——那是他在成长过程当中,过早失去的一簇光。先前因为晃神而错失了先机的松田阵平也终于冲过了终点线,他原本还想和降谷零呛上两句,可看着降谷零怀里多出来那个小东西,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鬼冢教官吹响了哨子,今天的体能训练总算彻底结束,聚集在训练场的几位在教官的许可下原地解散。“zero,你还好吗?”终于赶到的诸伏景光一脸担心地看了看降谷零,又看了看他胸口明显不太自然的起伏。眼下的训练场人多眼杂,虽然他很担心自家幼驯染还有他怀里那个小家伙的状况,可此刻却也没办法把那孩子光明正大地放出来,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勾住了幼驯染的肩,姑且用他自己的身躯稍微替人挡一下四下投来的探寻的视线。“嘛……姑且还可以坚持一下。”降谷零的身体罕见地出现了一丝颤抖,他有些勉强地扯起嘴角,似乎是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走吧,先回宿舍。”降谷零当然不会反对,只是还不等他迈开步子,一直在一边沉着一张脸的松田阵平便一脸别扭地凑到了他的另一边。降谷零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两人的视线隔空才擦了个边儿,松田阵平便跳着脚地把目光挪向了别处:“不是说要回宿舍吗?我也一起。”降谷零便也立刻会意,这位口是心非的傲娇君现在正和他的幼驯染做着同样的事情。他忍不住轻轻嗤笑了一声,结果毫无意外地收获了又一枚来自松田的眼刀:“你小子笑什么笑!就算今天你赢了一次也别得意,我下次可不会输!”一面说着,松田的视线却是止不住地往降谷零的胸口飘。“是、是。”降谷零抿了抿嘴唇,唇边的弧度却是又深了几分。虽然有些许不愉快,不过警校的大家其实也都还挺可爱的嘛。“哦呀,既然都回宿舍的话也带上我吧。”萩原研二从背后抄过来,顺手搭住了松田的肩膀,把自己的脑袋挤到了松田和降谷的中间,视线也自然而然地垂向了某处。“喂!你们几个,别把我当空气啊!”先前还在和鬼冢教官说话的伊达航没过多久也疾步跟了上来。五个人欢声笑语(?)地出了训练场,惹得路过的外人不由侧目——看看人家小队的凝聚力,这才开始训练第一天吧,就好得和相处了多年的好兄弟似的,当真是羡煞旁人。当然,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姑且还算镇定,实际上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了。从训练场到宿舍的路程并不算远,但即便如此,这一路走下来,降谷零也有几次险些破功。所幸有几位同学在旁边帮衬,才没在其他同学面前留下太奇怪的印象。大概。——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小家伙显然对突然被抓这件事情相当不满意,是而打从她被丢进降谷零衣领那一刻开始,就开始了剧烈挣扎,甚至在他的身前胡乱撕咬,还间或发出不满的低吼与嚎叫。降谷零也知道她难受,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其他别的办法,眼下正是饭点儿,在校园里来回走动的人可不少,是而他也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藏在怀里的小家伙放出来,只能一面用单手抓住她的四只小爪子,一面隔着衣料试着安抚她的情绪。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效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过了一阵子之后,那孩子的挣扎竟然真的一点一点地弱了下来,到最后几乎可以说是一动不动,只剩下软绵绵的毛发伴着他行走的节奏在胸口的皮肤轻轻扫过。不动了?虽然闹腾的小家伙突然安静下来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但降谷零的心里还是不免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他悄悄用手在小家伙的身上戳了两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运动之后身体的灼热和行走时带着规律的颤动也让他一时间有点分辨不清她的体温和呼吸。降谷零没来由地有点慌了神——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不是刚刚还很有活力吗?该不会是被闷得太久出了什么问题吧?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控制力量了,但那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万一真出了什么状况……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同行的人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此刻大家都挺想早一秒结束这场漫长的偷/渡的,只有诸伏景光一脸关切地问了一句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降谷零含含糊糊地应了声,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快了几分。——终于,他顺利推开了自己宿舍的大门。他甚至来不及去回身招待跟着走进屋的几个同学,进了房间之后,他便径自解开了领扣,把在怀里闷了足有十几分钟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小家伙奶油色的毛早就乱成了一团,原本浅奶油色的毛发被汗渍染得深深浅浅,甚至还结成了一缕一缕的,看着好不狼狈。她的眼睛紧闭着,身体和四肢也软软地垂着,只有粉红色的小鼻翼和翻出来的小肚皮随着平和的节奏微微起伏着。大约是乍碰到了新鲜的空气,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她微微张开小嘴巴,轻轻地喷了一下,可这样的动静也没能唤回她的意识。许是刚刚折腾狠了,她这会儿正睡得格外深沉。望着安恬躺在自己掌心里的小家伙,胸口还在隐隐作痛的降谷零表情却是一点点地变得柔和了起来。“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啊,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得这么沉。”“是在做一个好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