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琪给大家分好了酒,张浪说:“几年前我开了这家酒吧,那时候我刚跟前任分手,想着这辈子大概就要自己守着这么一家酒吧过了,没想到,五年之后,这个我挂上去的招牌要被摘掉了。”
那边已经喝多了的赵乐开始抱着他哥哭,张浪看了他一眼,示意戴思琪递纸巾过去。
“我不太喜欢矫情地去说些感谢的话,但我觉得至少我很幸运,”张浪举起酒,微微扶了扶眼镜,他笑着说,“在这里,我们相遇,你们都比我小,各个当我是亲哥哥,以前我说过,浪bar就是你们的诺亚方舟,只是很抱歉,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别这么说啊,”荀理看向张浪,对他说,“我们最难的时候,都是你拉着我们挺过来的,要说自私,我们才是最自私的,有了困难就找你,过得好了也没见着谁给你尽孝心。”
张浪笑了:“说得我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哭成泪人的赵乐从他哥怀里抬起头来,抬手擦了擦眼泪说:“浪哥,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戴思琪看向他,想说什么,被张浪拉到了自己身后。
“人啊,有聚有散很正常,就连家人都可能会分开。”张浪递了张纸巾给赵乐,“遇见是缘分,但至于这缘分能让两个人走到哪一步、哪一层关系,谁也说不准。这家酒吧开了,我们这些人聚到了一块儿,关了,各自散去不同的地方。但是,相识一场,一起经历过的这些事永远都是珍贵的,未来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谁也说不好,但至少,这一刻,作为我们自己本身,去伸手握住最应该握住的人,才是正确的选择,你说对不对?”
赵乐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方矣反复琢磨着张浪的话,然后扭头看向了荀理。
“想吻我?”荀理问。
方矣笑了:“臭美。”
在夜晚结束,阳光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们举起酒,将这一起喝的最后一次酒一饮而尽。
方矣跟他们认识的时间短,没那么深的感情,可是喝酒时,他瞄见荀理的眼角红了。
他一手拿着酒,一手握住了荀理的手腕。
对方干脆动了动,跟他十指紧扣。
离开浪bar的时候已经上午八点多,张浪和戴思琪等着人来办手续,赵科抱着已经喝醉的赵乐坐上了出租车。
荀理说:“他们兄弟俩之前一直住在店里,这回也得到外面去找房子了。”
“总是要学会告别的,”方矣说,“人生就是不断的告别,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我不管是谁说的,”荀理看着方矣,“但我绝对不要跟你告别。”
两人站在路边,夏日早晨的阳光没那么炽烈,方矣望向对方的时候,觉得这小子浑身像是美图秀秀过了,柔和得一塌糊涂。
“我喝多了,”方矣说,“你可以趁机亲我一下。”
荀理笑了,拉着人退到墙边,将方矣抵在了墙上。
两人靠得很近,鼻尖几乎抵在了一起。
方矣突然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个晚上,他喝得晕晕乎乎的,站在门口吹风的时候被荀理吸引。
当时,这人穿着和自己同款的大衣,长得又高又帅,还抽着烟。
那场相遇是个意外,带着酒味儿的,让人面红耳赤的,一晃,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季节。
方矣说:“你要干嘛?”
“你说呢?”荀理笑着看他,“闭眼。”
方矣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
一个吻落下来的时候,方矣闭着的眼里竟然似乎看见了花开的样子,一朵鲜红的玫瑰,倏然绽放,花瓣上还带着清爽透亮的露珠。
很心动。
他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然后又抚上对方的脸颊。
等到一吻完毕,荀理握住他的手,说:“答应我呗。”
“什么?”
“这辈子都不许和我告别。”荀理看着方矣的眼睛微微泛着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不要告别。”
方矣望着他的眼睛,从那黑色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嗯。”方矣觉得自己大概明白荀理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明确的承诺。
他已经经历过刮骨一样的告别,生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却依旧奋力生长的向日葵,最怕的不是风吹日晒,而是再也无法看见太阳。
“那要是你先跟我告别怎么办?”
“不会。”荀理拉着方矣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手心,“我又不傻,我才不干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