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地掉着眼泪。
“我想爸爸……”
“想爸爸……”
一声哭得比一声委屈。
“想爸爸……”
“想死……”
听到她喃喃的最后一句话,阮绛想要为她擦眼泪的手停住了。
他看着她,最后握住了她露在被子面外的一根手指,紧紧地攥着。
“可是我不敢死。”
成梨柚烧得飘忽忽,眼泪一直往枕巾上掉,“我都想好了,熊猫市第一大厦的楼后面正在装修,从高层卫生间的小窗户跳下去肯定能死成,也不会撞到路过的人。可是我不敢。我去最危险的地方暗访,矿坑塌了,石头不停往下砸,站着不动就能死了,但我还是害怕,拼命逃出来。可我一个人真的好累,每天都活得好累,我想爸爸……”
阮绛看着她,眼圈也发红了。
但他没有哭,而是认真地和她说话。
“你别死。”
“你不是一个人。”
“我陪着你。”
“你别哭了。”
“把药吃了好不好?”
成梨柚听不进去,继续小声地掉眼泪:“我想爸爸……”
阮绛很想安慰她,可是他不会。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没用极了,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何阅,他肯定能说出很多让成梨柚不再哭的话,哄成梨柚把药吃下。
他攥紧成梨柚的手指,努力地想。
成梨柚不肯吃药,是因为想爸爸,可现在成梨柚的爸爸不在了。
那让成梨柚吃药,就只有一个办法。
阮绛郑重地告诉她:“你别哭了,我当你爸爸。”
成梨柚听到了爸爸两个字,慢慢地迷茫地看向他,努力地想要弄明白他在说什么,眼泪还没停,但却不再说话了。
阮绛试着把药喂到成梨柚的嘴边,又扶着她给她喂了水,成梨柚没有干什么吐药的事,静静地把药咽了下去。
但成梨柚吞了药,却像是被药苦到了,眼睛里又盈出了一包泪。
她的脑袋侧着压回枕头,眼泪马上又全都掉进了枕巾里。
阮绛四周看了看,剥开一颗青草糖放进了成梨柚的嘴里。
含着糖,成梨柚说不了话,只能委屈地掉眼泪,但哭着哭着,她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呆呆地觉得累了,于是就睡着了。
……
第二天,成梨柚睡醒以后,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肿成四道眼皮的眼睛睁开。
她觉得她眼皮肿成这样,肯定是昨天喝水喝多了,一会儿得灌两杯黑咖啡消消肿才行。
但还没等她去喝黑咖啡,她就发现阮绛正趴着睡在她的床边,手里还攥着她的一根食指。
他攥得特别紧,成梨柚想抽都抽不出来。
试了几次,成梨柚决定硬拔。
可没多久,被她闹醒的阮绛迷糊着睁开眼睛,把她好不容易抽出一半的食指又给攥回去了。
他睡眼惺忪,声音也困倦得没睡醒:“嗯,我当你爸爸。”
成梨柚:“……………………”
疯了吧你!占谁便宜呢。
她伸手就拧了一把男孩子还透着淡粉红色睡意的脸颊,带着不讲理的起床气问他:“你为什么在这儿?”
阮绛这下醒了。
他站起来,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给你送药。你昨天晚上又发烧了。”
成梨柚昨晚被阮绛照顾着,被子一直盖得很牢,一晚上出了不少汗,烧也退了个干净,现在相当清爽,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她的确记得昨晚睡觉前她很难受,桌子上也的确有一盒拆了封的退烧药。
虽然昨晚睡着以后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但她也猜到了,估计就是阮绛发现她发烧、拿了药让她吃下,她现在才能这么活蹦乱跳。
好吧,看在你给我送药的的份儿上,暂时原谅你的口出狂言了。
成梨柚爬起来伸出手,在他被她拧红了的脸颊上揉了揉。
不过。
她盯着阮绛黑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在心里叉着腰教训他。
要是胆敢再以下犯上,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