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
脱掉臃肿的冬装后, 同学们愕然发现, 身边的小伙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女生们好像春天的花朵,绽放出无比的娇艳与活力, 宽大的校服再也遮不住隐约的曲线。阳台上晾着的内衣,也从背心、吊带逐渐变成了真正的内衣。
男生们很多窜了个子, 乐此不疲地在门框上比划着身高。清晨, 他们会对着镜子解决胡子的烦恼, 夜里, 互相丢纸巾玩笑成了保留节目。
这一届的学生,最迟还有三、四个月, 就全都成年了。
芝芝照镜子的时候, 总有一种踩在青春尾巴上的惆怅。人家都想长大,她却很舍不得, 这是货真价实的十八岁啊。
大家都在长大,但谁的变化都没有庄家明那么显眼。
高三下半学期的他,彻底告别了少年的青涩感,往人群里一站,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玉树临风”。
他自带滤镜和光环, 小伙伴们和他都不是一个画风, 深以为苦。
韩琮不止一次吐槽:“跟他走在一起, 就好像是穿越到了电影里, 成了那个路人甲、小兵乙。”
男生也是要面子的, 谁也不想一直当绿叶。
庄家明也不喜欢被人围观, 借口柳絮过敏, 买了个口罩戴上。这挽回了他和朋友们的友谊,而他为此感到后悔。
因为,周日下午,他说要去阅读室(和芝芝一起)写作业的时候,他们都跟了过来。
他又不能说你们别过来,忍气吞声带着一群拖油瓶过去了。
然后,发现芝芝也一样。
陈梦经过怀孕的虚惊后,觉得这个朋友不仅人好,而且靠得住,义无反顾地黏上了她。厕所一起去,饭一起吃,晚上睡觉还可以头对头聊聊天——她们俩的床铺挨在一起。
两人平日形影不离,周末自然也如此。
庄家明心想,好了,这下真的成写作业了。他左右看看,发现芝芝附近的位置都有人坐了,认命地掏出了试卷,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芝芝问他:“你感冒啦?”
“没。”他摘下口罩,舒了口气,“这样方便点。”
韩琮“好心”解释:“总是被人盯着看,也挺惨的。”顿了顿,难掩幸灾乐祸,“不止女生看,大叔都会看他。”
“很正常,明星走在街上大家都会看啊。”芝芝打抱不平,“你们就是嫉妒。”
“这我没办法否认,不过比起他的脸,我更嫉妒他的脑子。”韩琮就是这点讨人喜欢,大方坦率,嫉妒都光明正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的,明明大家上的都是一堂课,做的是一样的作业啊。”
芝芝幽幽道:“你有我嫉妒吗?我小时候和他喝的是同一个奶粉!”
虽然切入点奇怪了些,但这个理由莫名具有说服力。
韩琮顿了下,忽然就心理平衡了:“好吧,我好过多了。”
闲聊过后,就是写作业,老师们给他们的周末安排了足够多的“节目”。但庄家明只剩了一张卷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他琢磨着怎么能和芝芝单独说两句话。正想着,她就站了起来往书架的方向走,看着像是想借本书来看。
是个机会。他刚搁下笔,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呢。陈梦欢欢喜喜跟了过去,口中说道:“作文都不知道写什么,还是写读后感简单。”
庄家明:“……”他捏紧了手里的钢笔。
芝芝本来是想借找书的机会,和庄家明聊两句,陈梦一过来,只好遗憾地打消主意。
但福祸相依,未必是坏事。
她绕过这排书架,打算去古文那里找点小品文看看,刚踏过半步,就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赶紧扭头就走,顺带扯住了陈梦:“有人。”
“啊?”陈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跃跃欲试地靠在书架上,从书籍的缝隙里偷看,“哇。”
芝芝随手抽出一本书挡在面前,半蹲下来一起看:“我们年级的?”
“不是,高二的。”陈梦和她咬耳朵,“校服和我们不一样。”
芝芝唏嘘:“现在的小孩子啊。”
陈梦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芝芝顿住,眼前的小伙伴是直接上了本垒的——啊!为什么她一个老司机要比真学生还要乖?她幽怨丛生:“没什么。”
“那个男生长得还挺帅的。”陈梦瞅了两眼,心满意足地离开,“他们胆子够大的。”
“什么胆子够大?”杨榕榕也跟了过来,闻言好奇。
陈梦指指书架,低声说:“有人在kiss。”
“噢~~~”大家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庄家明面无表情。
芝芝想了想,走过去戳戳他:“喂,你欠我的酸奶什么时候还?”
庄家明抬起眼眸,刚想说“我什么时候欠你酸奶”,话到嘴边反应过来,佯装自然地问:“我现在给你去买?”
“我也去。”她扭头问妹子们,“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外面飘着细雨,大家都懒得出去,纷纷报了饮料。芝芝点头,拿起伞就走,庄家明装作急着拿饭卡,“忘记”带伞就跟了过去。
韩琮:“伞!”
他假装没听到,小步跑了。
细雨飘飘,他们在伞下成功会师。
“人家谈也没耽误高考。”庄家明接过她手里的伞,借机拉了拉她的手才拿走伞柄,低声道,“就你。”
芝芝撇撇嘴,卖萌:“家明哥,对不起嘛。”
“又来这招。”他瞪着她,“你也就三个月的好日子了。”
芝芝做了个鬼脸,心想,三个月后才是我的“好日子”呢,傻子。
不过,庄家明这样克制,她莫名的高兴。人都是有欲-望的,能考虑到另一半的感受而压抑自己,多么难得呀。
他确实比同龄人成熟。
而这份忍耐和克制,也许就是他超越旁人的关键。
她也好,韩琮也罢,都没有理由去嫉妒他。过去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才是他看起来那么轻松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