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不合时宜的雷声, 还有从门廊上传来的莫名令人头皮发麻的蹄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仿佛从天地间每一个角落蔓延过来的黑暗,相互交叠挤压出浓浓的恐怖气息。楚央的手紧紧按住遮挡住窗子的木板,却迟迟不敢打开往外看一眼。
四个人仿佛约好了一般, 全都屏住呼吸, 不敢出声。
林奇忽然低声说了句, “赛瓦提, 去把其他窗户的木板都合上。”
赛瓦提立马站了起来, 迅速跑去房间另一边关上其他窗的木板。楚央悄声说了句“我去楼上看看”,便放轻脚步踩着木头楼梯上了二楼。先去林奇的房间关上防风的木板封窗,然后又去他自己的房间。在关上木板之前, 他忍不住向着一楼门廊的地方瞥了一眼。
他看到雪地上有很多很多蹄印,混乱地散落在屋前的雪地里,不像是走出来的, 倒像是胡乱撒在雪上的一样,一点章法都没有。甚至不像是四蹄动物会留下的痕迹。
楚央想不出有任何动物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但除此之外, 他没有看到任何动物的踪影。他迅速关上木板回到楼下,见林奇煮了一壶咖啡,倒满四杯, 又从他的酒柜里拿出来一瓶威士忌,分别兑进四杯咖啡里, 做成了爱尔兰咖啡。赛瓦提和罗伯特立马端起马克杯大大地喝了几口, 手却在微微地颤抖。楚央也接过林奇递给他的杯子,感觉林奇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仿佛是某种安慰。
热乎的咖啡加上威士忌顺着喉道一路燃烧到胃里,另不知何时突然冷却下来的身体稍稍恢复了温度,楚央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手心都是冷汗。他说了在二楼看到的雪地上奇怪的脚印,却见赛瓦提的表情越来越差。
“是那支逃入深山的阿旺尼契人的诅咒……一定是……”他用粗糙的手揉了揉鼻子,仿佛是想掩饰自己的惊惶,“他们信奉的邪神出来了。它睡了很多很多年,现在它从地下的石头宫殿里醒过来了……”
楚央问,“他们信奉的是什么邪神?”
赛瓦提用印第安语说了一个词,然后用英文解释道,“意思是叛变者,有时候也会用千眼之神来称呼它。从很久很久以前,甚至类人猿都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它们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建造了宏伟壮丽的地下城市。但是后来他们渐渐销声匿迹,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渐渐灭绝。但是阿旺尼契人相信它们只不过是沉睡过去了。对于它们来说一千年就像一个小时那么短暂,它们只是还没有睡醒。只要有合适的仪式和祭品,它们就会苏醒过来。”
罗伯特烦躁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世上哪有这种东西!外面应该就是一只迷路的鹿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叛变者……”林奇呢喃着,反复咀嚼那个名字。楚央低声问,“你知道是什么?”
“我不确定。”林奇斟酌着说,“但听他的描述,有点像修格斯……”
“神圣种族?”
“不是。”林奇悄声说,“它们是被一个叫做古老者的神圣种族奴役过的二级种族种族,但是后来它们反叛了,摆脱了奴役地位,所以当他说到叛变者的时候我才会想到。”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罗伯特没好气地说到,“那动物的声音好像不见了,是不是没事了?”
“这么大的风雪,我们哪也去不了。”林奇道,“除了警长外,我们三个轮流守夜,每人守两个小时,另外两人休息。如果有任何异常就及时把其他人叫起来。先过了今晚再说。”
三人都同意,警长却坚持也要守夜,于是警长和赛瓦提在楼下的两张沙发上休息,守前半夜。而楚央和林奇到楼上休息,到后半夜的时候赛瓦提再上来叫他们。
折腾了一天,到现在楚央才开始感觉到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和困顿。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到卫生间摘掉隐形眼镜,连脸都懒得洗便躺到了床上。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开门。他只好半爬起来转头,摸着桌上的眼镜戴上,却见是林奇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楚央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们一起睡吧!”林奇跑到他床边蹲下,眼巴巴看着他,“我怕你害怕。”
“谁害怕了!再说一会儿赛瓦提上来找你怎么办?”楚央欲要赶人,可是林奇眨巴着一双突然变得水汪汪的眼睛,使劲浑身撒娇的解数,就差在头上长出两个狗耳朵了,“之前几天都是一起睡的!”
楚央的耳朵立刻又开始烧了起来,“现在有外人!”
“我枕头都抱过来了!”林奇做作地学着偶像剧里傻白甜女主噘嘴的表情,看得楚央愈发想要打人。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虽然林奇每次撒娇都故意演得很过,但楚央就是硬不起心肠来。他只好头疼一般哀叹一声,往旁边挪了挪。
林奇喜滋滋地把枕头放到床上,掀开被子钻进来,一条胳膊驾轻就熟地环过楚央的腰,胸口紧紧贴在楚央的背上。楚央恍惚感觉自己像是被八爪鱼缠住了,皱眉挣扎两下,见林奇不松手,便也懒得继续挣扎了。
林奇身上的温度突然就将之前一直缠绕着他的那种淡淡的惶然感驱散了不少,尤其是从对方心口传来的那种安稳低沉的心跳,透过背脊传递到他的身体里,跃动而炙热的生命仿佛可以对抗环嗣着他们的无边黑暗和死亡。
“小央。”林奇忽然轻声在他耳边唤道。微微的气息吹在耳廓上,另楚央打了个激灵。
“干嘛?”
“别忘了我们拉过勾的事。”林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一个月还没到,不准使用圣痕。不论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