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从属关系?”宋隐一时间难以消化如此委婉、却又别有深意的字眼。
“意思就是,有一段时间的秘银,是沙弗莱的禁脔。”
齐征南说得更加露骨了一些:“他将自己当作商品卖给了沙弗莱,从而获得了金钱、游乐园里的人身保障、以及向人间秘密汇款的渠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或许还有家人急需的药物——沙弗莱在进入炼狱之前,是一家私有药企的继承人。据说即便身在炼狱,他也间接控制着一切。”
“可我怎么觉得他俩现在反而是秘银更加强势一些?”宋隐愈发地迷惑了:“我还以为是沙弗莱一直追求秘银,可秘银却没有正面回应呢。”
“的确很容易造成误解。”
齐征南点头表示自己偶尔也会有这样的错觉:“坊间也有不少说法,甚至有人认为沙弗莱是个m。”
“m?沙弗莱?”宋隐失笑;“我怎么觉得他挺s的呢?”
“和那一套其实没什么关系。”
齐征南说出自己近距离观察后的结论:“沙弗莱是以一种欣赏和迷恋的态度来接近秘银的。可以肯定,秘银身上必然有着一些非常对沙弗莱胃口的优点。而秘银则不然,他对沙弗莱没那么关注。”
“难道秘银不喜欢老沙?”尽管与己无关,可宋隐还是尝到了一点隐约的苦涩。
“那倒也不是。秘银虽然性格比较内敛,不爱与陌生人来往,却也算是爱憎分明。早些年为了赚钱倒还需要忍气吞声,可如今经济已经不成问题,自然不必委曲求全。他要是不喜欢沙弗莱,绝不会容忍对方一直腻在自己身边、时刻挑衅。”
齐征南对此看得倒是十分透彻:“只是,对于秘银而言,沙弗莱永远不可能是心里头的顺位第一。就像我刚才说的,秘银的原生家庭是他心头的重担,是他绝不可能放下的责任。”
“啊,我有点懂了……”宋隐脑筋转得很快,“秘银觉得自己迟早都要离开炼狱回到人间,他不希望与沙弗莱的感情拖他的后腿吧?就像野牛那样。”
“差不多,其实秘银来炼狱的时间比我还早,按理说他的工分早就应该完成了。但他曾经将一大笔工分折算成金钱,用于贴补家用。所以直到上个月为止,他的工分都处于未完成状态。”
齐征南的回答令宋隐若有所思:“所以他问你借的那一大笔钱,用处是……”
“我没有问,但我想我们两个的猜测应该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齐征南瞥了一眼屋内,压低了声音:“其实沙弗莱很清楚,一旦手头上有了足够多的金钱,秘银随时都可能头也不回地离开炼狱。所以这些年来,他不仅算计着赌场,同时也精心计算着秘银的生活。秘银说他原本并不想开口问我借钱,而是想要在赌船上把这笔钱博出来。但是沙弗莱却从中作梗,令他十分恼火。今晚老沙也是我请了来的,原本想让他们化解一下矛盾,但是现在看起来,应该算失败了。”
“被坑了快一千万,就算是热恋中的情侣也该气疯了吧?”宋隐稍微设身处地思考了一下,果然有些生气。
这下子,他完全能够理解秘银了。可正想再多问几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手指头敲击玻璃门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是秘银推门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刚才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明明只是我和沙弗莱之间的矛盾,结果大年三十的,拖累大家跟着一起尴尬了。”
“没事。”齐征南摇了摇头,“请他过来本就是希望你们能把话说开了的。”
宋隐对于秘银向来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敬意,不自觉地往齐征南的身边缩了一缩。
“你们俩……”他既好奇想问,又觉得有点不太礼貌,“没事吧?”
“有事,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沙弗莱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秘银摇摇头,没再解释所谓的“老毛病”究竟是什么。他转而看向齐征南,停顿几秒钟之后,忽然说出了宋隐刚才一直猜测的那件事——
“老大,我就快要走了,回到人间去。”
“怎么这么突然?”齐征南表面上依旧淡定,“借钱也是为了准备出去?”
“嗯。我用那笔钱买满了工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秘银爽快点头:“家里突然出了一点急事,小妹一个人没办法处理的。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知道挽留无效,齐征南沉吟片刻,又问:“具体什么时候走,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兔子他们?”
“我想在炼狱里过完这最后一个年。”
秘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犹豫:“我原打算今晚找个机会坦白的,但总觉得开不了口。大过年的,本来就是团圆喜庆,没必要为了我的事而不开心。”
“今晚上的确不太适合,但也该趁早。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吧。”齐征南建议,“否则鼠兔一定又会哭鼻子了。”
“……”秘银对此不置可否,他回头看了一下活动室,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众人仍在无忧无虑地玩乐着。
“再让我想想该怎么说。我会好好坦白的,就在这几天。”
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发出一声苦笑:“我现在真的很矛盾——来炼狱这么多年了,刚开始每天都在担心妈妈和小妹该怎么生活下去。可现在终于决定回去了,反倒开始舍不得你们、舍不得这座宅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家人为重。”齐征南对此表示理解。
如果换做寻常人,这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场面话。然而宋隐却明白,对于齐征南来说,“家人为重”这四个字的背后,包含着更复杂的心路历程。
他伸手,默默地勾住了齐征南的手指。无名指上不同款式的戒指轻轻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