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对于齐征南擅自做出的武断结论非常、非常不满。
他想要大声抗议,然而齐征南刚才还热情揉搓着他某个部位的右手,此刻正死死地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顾不上多想,宋隐张开血盆大口冲着这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可咬到的却是一层柔韧防割的织物。
该死的!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又把手套给戴上了!!
撕咬没能达到发泄的目的,宋隐满肚子怒火愈发地膨胀起来,就像一座底部着火的高楼,火焰蹭蹭地直往高处蹿。
他想也没想,又伸手去摸固定在大腿上的刀鞘,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匕首、在齐征南的腹部上开几个大洞。
当然,这个计划还没有付诸实践就已经被识破了。
于是齐征南干脆将他按倒在了平台上,一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死死扣住,另一只手卡着他的嘴,固定住了他的脑袋。
“小隐,深呼吸——!”
他贴着宋隐的脸颊、直视宋隐的双眼,声音低沉而具有压迫力:“你到底为什么要生气?看着我,再好好想一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杀掉你不就完事了!
宋隐愤怒地回瞪着他,一边继续撕咬着嘴里的手套。就算咬不下一根手指头来,至少也要让齐征南尝尝疼痛的滋味。
可齐征南还是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问题,问宋隐究竟为了什么事而歇斯底里。
尽管宋隐并不愿意依照齐征南的话去做,却经不住他一遍遍命令式的强化要求,开始了思索。
为什么会生气,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
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宋隐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回想起来了!仅仅就在一两分钟之前,他和齐征南还像两条发情期的海蛞蝓那样纠缠着翻滚在一起。春意黯然的花粉和头顶树冠的遮蔽帮助他们轻易跨过了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尴尬期。他们贪婪地彼此紧紧拥抱,像十六七岁步入青春期的大男孩那样用力挤压着那些让他们坐立不安、心潮起伏的欲念。
然后,当他们共同攀爬上巅峰时,那种忘乎所以的巨大快感如期而至。在齐征南的怀抱里,宋隐仿佛看见了一片令人晕眩的白光,他努力朝着白光靠拢,然而才刚迈出一步,眼前却突然变成了一团漆黑。
遮住他视线的黑色,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却又理直气壮的愤怒。这股怒意明明不属于宋隐,却趁隙而入,在最不设防的时刻瞬间霸占了宋隐的全部思绪。
刚才的柔情蜜意,变成了被怒火炙烤着的砂糖,瞬间被烤得焦黑发臭。以至于当意味犹尽的齐征南低下头来,想要再次深深亲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嘴唇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吗?”
见到宋隐面有怔色,齐征南赶紧进一步引导他:“一定是刚才那只兔子动的手脚,你可能被梦境控制了。别怕,高级副本里这种事不算罕见。记住,你不恨我,那不是你的情绪。想一想我们之间真正发生过的事,想一想你对我真实的感觉……”
“……”宋隐动弹不得,被迫与齐征南以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面面相觑。
即便距离如此接近,齐征南的脸依旧完美地挑剔不出任何瑕疵,就连嘴唇上刚才被咬伤咬肿的地方也性感得要命。
宋隐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快要被撕裂了——其中的一部分装满了粉红色发光的爱意,而另外半边却只有黑暗、阴冷,以及泥炭沼一般粘稠恶毒的愤怒。
“我不恨你……可、可是……”
他艰难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紧接着却又忽然抬起右膝,朝着齐征南的股间狠狠踢去:“可是我一看到你就讨厌!!”
齐征南当然早就有所防备,立刻一个滚翻闪躲到了一旁,这才算是保住了他和宋隐下半辈子的性福。
“你没事吧?!”
稍稍恢复一点理智的宋隐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惊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愤怒……天哪!我要变成绿巨人了!”
“没有那种可能性!”齐征南反驳他的傻话,“你应该是被偷渡者或者梦境主人感染了,变得和外面那些动物和植物一样疯狂。我们必须把它们从你身上逼走!”
短短几秒钟之内,那股可怕的狂暴情绪又开始在身体里集聚起来。宋隐强忍着想要冲上去再给齐征南两拳的念头,用大声喊叫来代替无法发泄的情绪。
“那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齐征南张了张嘴,这时队伍频道内响起了二狗的紧急提醒:“副本发生强烈异动!你们所在的那棵树也有倒塌的迹象,请尽快回到地面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阵连绵不绝的断裂声,他们脚下的树顶平台一下子断裂成了三截,从十几米的高度往下坠落。
“小隐!”
齐征南眼疾手快,立刻抛出一团强风,托住宋隐避免他直接坠落地面。同时还试图调整风向,让他朝着自己这边靠近过来。
但是他们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汇合在一起——就像是有人突然关上了灯,整个副本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又过了两秒钟,齐征南的双脚重新落在了地面上。他拈了一个响指,指尖顿时亮起了一团火苗,照亮了周遭的黑暗。
不知不觉中,副本内的场景已经转变。此刻,他正站在一个看上去废弃已久的花园里,遍地是厚厚的枯叶,远近的树木大多都枯死了,只留下骨骼般的枯木,直指天空。
一阵小风吹来,满地暗影摇移,间或夹杂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声响,阴森至极。
而宋隐,又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