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抬手搓了搓江尧的脑袋。
“该洗头了。”他说。
江尧面无表情地把人松开:“知道你为什么只能跟孤儿交朋友么?”
宋琪笑了一声, 又在江尧头上搓了两把, 把桌上的东西收回了卧室。
江尧继续吃饺子,超市买来的速冻水饺说不上来好不好吃, 但这是他和宋琪的“年夜饭”, 就着闹哄哄的春晚和窗外时不时响起来的烟花炮仗声, 倒是莫名地有感觉。
最后他不止把剩下的饺子包了圆儿, 连汤都给灌了, 吃得一肚子面水咣当才有了饱腹感。
“还吃么?”宋琪问他。
“不行了。”江尧很困难地在凳子上挪了一下,半瘫着说,“给我支烟。”
“喝那么多汤,要不要在床头给你放个尿盆?”宋琪把烟盒扔过去, 表情竟然有点儿认真, “或者放两个瓶子?”
“……”江尧咬着烟“咔咔”点火,想象一下宋琪口中的情景:宋琪在旁边睡着, 他从床头坐起来,拿着瓶子开始放丨尿, 因为只有一只手能用, 没法扶枪,还得用瓶口去怼着头……
“你能不能操点儿有用的心?”“咔”了三下才把烟点上,江尧简直没眼再看宋琪, 目光朝旁边一扫,开始思考一个被忽略到现在的问题。
晚上他岂不是要跟宋琪睡在一张床上了?
还不是一个晚上,是从现在开始,至少两周、半个月、十五个晚上。
我靠, 过于刺激。
现在再说“我睡沙发上就行”似乎有点儿太矫情了。
“晚上你要是有事儿就喊我,别自己乱蹦。”宋琪把锅碗料碟摞起来扔进水池。
“啊。”江尧撑着桌子把自己挪到轮椅上,在客厅里滑了两圈,滑着到厨房门口看宋琪刷碗,“你不打呼吧?打呼踹你啊。”
“不打。”宋琪洗碗跟洗脸一样利索,水花开得巨大,“打了你也听不见。”
“我是死了么?”江尧说。
“大过年的。”宋琪有点儿好笑地看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洗碗,“我睡隔壁。”
“哦。”江尧愣愣,反应过来后又“啊”了一声,跟着就感到一股自作多情的淡淡尴尬。
这他妈防范心很强啊!
自己还跟这儿瞎他妈操心。
“你这人真有意思,”江尧脸上有点儿烧,转了两下扶手滑出去,“跟个大姑娘似的。”
“逞脸啊。”宋琪在后面跟了一句,“不是怕再把你仅剩的好胳膊好腿给压断了么。”
“你什么睡姿啊还能压着我。”江尧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来,两人都沉默了一瞬,春晚主持人们的零点倒计时和“哗哗”的水流声从微妙的空气中淌过。
“……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打把式。”江尧补充一句。
“话真多。”宋琪说。
小区里已经有炮仗声开始此起彼伏,江尧没再接这个话茬,去阳台拉开窗,撑着窗台站起来朝外看:“我特爱闻这个味儿。”
“什么?”宋琪洗完碗出来,把阳台地上的小凳子小刷子踢开,问江尧。
“放炮的味儿,一听这动静就觉得有氛围。”江尧抽抽鼻子。
“……三!二!一!新年好——!”电视里开始喊。
大规模的炮声炸起来,江尧忙把窗户推上,晃晃脑袋:“你们这儿迎新年也太热情了,我们那儿放炮都得背着人,逮着罚款。”
“想放么?”宋琪把他赶回轮椅里,拉上窗帘。
“成么?”江尧跃跃欲试。
“做梦。”宋琪说,从江尧身旁经过径直去了卫生间。
江尧:“……”
这人有病吧?!
“你要洗洗么?”洗漱完,宋琪肩头搭着条毛巾出来,问。
江尧想洗,听见宋琪在里面水声呼啦的他就开始嫌弃自己脏了,但眼下这一身木乃伊似的,总不能让宋琪给他洗吧,照顾亲爹都顾不到这份上。
“我洗个脸刷个牙就行。”江尧说。
宋琪把他下午拎回来的购物袋拿出来,给江尧拿了两条新毛巾和一支新牙刷。
“你去买这些了啊。”江尧接过来。
“你的行李在哪?”宋琪又不知从哪摸了个小皮筋,把江尧的头发绑成个朝天辫,推他进卫生间。
“在我租的车库。”江尧说。
“地址给我,明天去给你拿来。”宋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