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没在宋琪那儿吃成饭,他都意意思思地准备落座了, 宫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喜气洋洋地说:“尧儿!我宫韩啊!”
人呢, 有的时候是真的有第六感, 江尧听着宫韩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眉心一跳, 问他:“你在哪儿?”
“你猜!”宫韩继续喜气洋洋。
“不说挂了。”江尧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操!”宫韩在电话里喊了一声, “我在你们机场, 快来接我!”
“……”江尧竟然没觉得有多意外,就是看着大圆桌上刚摆上的饭菜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宫韩说:“知道了,等着。”
机场距离学校大约是四五十分钟的路程, 但是从宋琪这儿过去只有一半, 路上不堵车的话应该二十分钟就能到。
江尧走的时候三磕巴有点儿不舍得,嚼着一块卤肉在门口磕磕巴巴地送他:“大哥你, 你不留,下吃饭啊?”
“急事儿。”江尧拉着外套拉链说,“你们吃吧。”
“要走?”宋琪从厨房出来, 见江尧又把围巾手套都戴上了, 问他。
“朋友来了。”江尧说, 冲着店里的镜子拨了拨头发, 看着镜子里宋琪的倒影,“在机场,到了才告诉我。”
“要送你么?”宋琪从镜子里跟他对视着问。
这个提议有点儿动人, 江尧犹豫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还是摇摇头从软件上叫了个车,转身说:“不用,叫过车了。”
“行,慢点儿。”宋琪看看时间,点了下头。
江尧答应着,车来得很快,再一个红灯就能到,他又看了宋琪一眼:“那我走了。”
二碗他们吃肉吃得正欢,一个个举着油手跟他道别。
“再,再来啊!大哥!”三磕巴说。
“走吧。”宋琪拽张纸擦擦手,套上外套送江尧到路边,“下回再请你吃饭。”
这就是句客套话,江尧自己也常跟人这么说,但是到了宋琪这儿,他忍不住就多了句嘴:“那你得等明年了。”
“放假了?”宋琪很快地反应过来。
“就这两天。”江尧说。
“开心点儿。”宋琪看着他,突然伸手往他头上摁了一把,“过年不高兴容易长不高。”
这不是句客套话,江尧知道宋琪指的是他跟他爸的关系,他隔着宋琪的胳膊看他的眼睛,又没忍住多说了句:“要是高兴不起来呢?”
“高兴不起来,你就会越来越矮。”宋琪收回手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过完年回来你就只到我这儿了。”
“……”江尧不想笑了,冬天黑得早,温度这会儿已经降下来了,大路边儿上风吹得贼冷,张嘴说两句话都灌一肚子凉风。但看着宋琪一本正经的表情,他嘴角一抽,还是忍不住闷着头笑了出来,“神经病。”
“不高兴就多要几个红包。”宋琪也笑了笑,“假装自己回家创业。”
“记着了。”江尧点点头,揣着兜原地蹦了两下,扭头看车来没来,“到时候找你要可别耍赖,不高兴了我就找你。”
“高兴了也可以找我。”宋琪说。
红灯那儿堵了一小排车,一串车喇叭被寒风吹过来,把宋琪的声音挤得有点儿散。
江尧迎着风眯了眯眼,盯着他:“什么时候都行?”
问完这句话,江尧脑中突然想起上回在超市被撞倒的米酒塔下,风驰电掣把他拽开的宋琪;上上回面条被泼了一身水,二碗喊一声“宋哥”就出现的宋琪;还有上上上回在救助站门口,以为他在欺负三磕巴,踹了车门就把他往树上摁的宋琪。
不得了,这么连在一块儿想才发现,这人怎么跟个超人似的,总能及时赶到。
更不得了的是,江尧发现他现在再回想被摁在树上的光荣历史,竟然都不觉得咬牙切齿了。
甚至有点儿动容。
这宋琪误人啊。
“什么时候都行,姨夫给你包个大的。”宋琪说着,冲前面过来打着双闪的汽车抬抬下巴,“是那辆么?”
江尧对了一眼车牌号:“是。”
上车前,他又扭头问了宋琪一遍:“什么时候都行?”
感觉自己问得过于直接了,江尧加了句:“跟三磕巴他们一样?”
宋琪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江尧觉得他一瞬间有点儿出神,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人和事,眨了下眼才继续说:“嗯,跟三磕巴他们一样。”
江尧的嘴角扬起来,他搓了个响指,满意地坐进车里:“走了,明年见。”
车行一半,宫韩又打了个电话过来:“喂我宫……尧儿你来了没啊,我手机快没电了。”
“马上,”江尧看一眼司机的导航图,对宫韩说:“去18号进站口等着。”
“进还是出?”宫韩又问。
“进。”江尧把电话挂了。
一驶入机场送客区,江尧远远就看见了宫韩的影子。
宫韩拖了个巨无霸箱子在原地蹦跶着,身上就一件外套罩着厚卫衣,这会儿估计冻得不轻,江尧让司机把车停过去,开门冲他说:“上车。”
“操丨你可算来了!”宫韩拍拍车屁股,把行李箱往后备里一塞,“呲溜”一声钻进后座,瘫在座椅上长长地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