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系围裙的动作特别潇洒, “啪”地抖了个响儿,往腰上一捆, 反手三下五除二地扎了朵蝴蝶结。
宋琪瞄了一眼,还是个对称的。
“给。”系完围裙,江尧把纱布卷扔过来,换走了他的菜刀。
“你来干什么?”落在掌心里不是纱布该有的重量, 宋琪捏了捏,里面塞着的是消毒酒精。
“送温暖。”江尧一本正经地说,盯着他从纱布里取酒精, “会包么?”
“闹呢?”宋琪看了他一眼。
江尧这张脸在这时候出现,对宋琪来说心情不是一般的微妙。他把胸口的潮热归咎于发烧,尽力让自己不要把江尧跟纵康联想在一起。
“一卷纸我就能把你扎成个带花边儿的木乃伊。”他转了个方向冲着洗手槽开始处理伤口, 反问江尧,“你会做饭?”
“你觉得呢?”江尧坦荡得没皮没脸,大刀阔斧地对着土豆剁了下去,“咣”一声道,“看我像么?”
挺像的。
宋琪没说话。
但江尧这动静背过身去听跟剁猪似的, 不用他尽力都没法跟纵康往一块儿想。
“虽然不会……不过没看过猪跑……”江尧一刀刀砍着土豆, 下刀专注又敦实, 时不时还要弯腰把土豆条从刀身上拨下去, “我还没吃过……猪肉么?”
他“哐”一刀蹦一个字儿,听着特别掷地有声。
“说反了吧?”宋琪在心里念了一遍。
“你见过猪跑?”江尧反问。
厨房里陷入没有意义的沉默,宋琪点点头赞同了江尧的逻辑,重新转回去收拾纱布和酒精, 慢悠悠地说:“猪摔跤倒是见过,现在还见识了猪切土豆。”
后腰一紧,江尧无声地用菜刀把手抵上了他。
宋琪笑了一声,举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你这土豆丝怎么切出来的?”江尧继续研究他的土豆,挺好奇地问。
他本来没把切土豆当个事儿,把东西切成条谁不会,他甚至怀疑自己能拿萝卜雕朵花,真上手了才发现真是各行有各行的门槛,他一根土豆条能赶上宋琪三根的粗细。
“一刀刀切。”宋琪说。
“牛逼。”江尧面无表情地竖竖拇指,“一下就让我掌握了精髓。”
宋琪只用酒精消了个毒,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深,没必要包。他洗洗手把东西收进冰箱里,突然想起什么,问:“你刚进来的时候说你想吃口热什么?”
“你……”江尧想说你瞎扯淡也讲究一下基本法行吧?刚蹦出第一个字儿,转脸跟宋琪对上眼,他就忍不住嘴角一抽笑了出来。
“怎么想的?”宋琪盯着他看了会儿,嘴角也被带着缓缓地往上翘,挺费解地问。
“你闭嘴。”江尧笑的时候听什么都想笑,抬手指着他。
别说宋琪了,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啊,怎么想的?干嘛要说想吃口热屎?
案台跟冰箱之间的过道不宽敞,空间有限,两人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姿势,中间基本就剩下半个人的距离。
江尧笑得上头,想撑个什么也搭不着顺手的地方,掌心往后一摁差点儿直接摁刀刃上,宋琪身子一弹,从他手底下抽走了刀。
“操。”距离猛地拉近,江尧连笑都给吓忘了,瞪着宋琪,“吓我一跳。”
“手要稳。”宋琪把他往旁边推推,回到案台前摁住剩下半拉土豆,流畅地切了一排细丝出来。
“摁住,别滑,也不要死抠着不放。”宋琪边切边说,“其实就是熟能生巧。”
刀刃错开土豆,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又脆又规律,哒哒哒的,江尧看着没法不服气:“不会切着手?”
“手指头抵在刀背上,跟着刀走。”宋琪说。
以前纵康对他说过的话,现在却由他来说给江尧。
宋琪想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江尧立马兴致勃勃地又把他挤开,重新拿过菜刀:“我试试。”
他学着宋琪的样子站好,摁住土豆,把架势摆出来。
别滑。
手稳。
抵着刀……
“咣!”
江尧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滚你的蛋。”
扔完又不服气地捡回来,继续跟剩下的土豆较劲:“我还不信了……”
一盆土豆折腾了半个钟,最后江尧也没切出朵花儿来,只砍出了一案板奇形怪状的乐高。
宋琪嫌他碍事,也没往外赶他,在“咣咣”的菜刀声中利索地干活。
方寸的空间里转站行挪四肢总是要碰上,两人说点儿没脑子的话,斗几句没意义的嘴,炒菜时油烟升腾起来有点儿呛人,宋琪从烟气中去看江尧,觉得时间似乎与过去头尾折叠,让他一会儿能看见纵康,一会儿能看见自己。
宋琪做菜的水平也没有二碗他们吹嘘的那么神,江尧吃起来觉得跟他学校食堂里的味道差不了多少,就是莫名其妙的下饭,一不留神就多干了一碗。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歇食儿,心想上回跟宋琪在美食街也撑得像个孙子。
再看看身旁还在奋吃不已的二碗,江尧突然有点儿能理解他的饭量了。
——宋琪这人就他妈容易让人食量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