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汪!”
尾巴摇得更欢了。
宫韩在电话里“喂”个不停,江尧重新坐进车里才想起电话还连着,他拿起来说了句“没死”,宫韩立马跟个放了气的球似的“操”一声,骂:“你他妈吓谁啊!啊?!我操丨我以为你终于撞死了!都急得要打110了!”
“……终什么于?我要真撞死了你在这儿一直‘喂’就能把魂给我叫回来?”江尧其实也有点儿后怕,这也算得上小车祸了吧?得亏安全带卡得牢,他竟然连块皮也没蹭破。劫后余生的强行镇定暂时占领他的情绪高地,没跟宫韩对骂,捋下后脑勺的小皮筋挠了挠头。
“我这不急傻了……你撞什么了?”宫韩问。
“傻狗。”
“啊?”
“……”江尧被他气笑了,“啊你爸爸!没叫你,一条碰瓷的傻狗!”
二哈在后座上适时“汪”了一声。
宫韩反应过来也笑了,连着“操”了好几声,又问:“有事儿没啊?”
“后视镜飞了,换个门,别的没事。”
“那你怎么着?报警叫保险?”
“不值当。也没心情在这等,我找个修车厂凑合凑合得了。”
“钱多烧的。”宫韩隔着电话翻二白眼,“你也该被吓吓了,修车去吧。”
二哈在车里呆急了,嗷嗷叫了两声。
宫韩听见,又扯着嗓子问:“狗你怎么处理啊?还捡回去?你有瘾啊走哪都捡狗?”
“吃了。”江尧不耐烦地摁下结束键,打开导航搜最近的修车厂。
宋琪回到修车厂,先给王老板装了车载仪,又招待着扯了几句闲篇,时钟就奔着十二点跳过去了。
“饿了吧?”他从车里把鱼拽出来,问一句坐在店门口等活的小工,小工刚来一个月,腼腆地笑笑。
两条鱼一锅全炖了,店里现在加上他十一个人,除了三个熟练工,一半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每天吃饭都吃得能打起来,少一口米都不行。
小梁把两张大圆桌支好,老妈子一样支使所有人去洗手吃饭,宋琪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他们抽烟,刚被他问过的小工捧着碗回头喊他:“宋哥?”
宋琪扬扬下巴:“吃吧。我刚在厨房对付过了。”
“宋哥饿不着自己。”一个小工说,他是店里最胖的一个,吃的也最多,说话时一张大脸完美嵌合在大海碗里,瓮声瓮气的,小梁管他叫二碗。
“没错,你,你没见过我宋哥,身,身上的块儿,”坐他旁边的三磕巴磕磕巴巴接上话,他口条不伶俐,两只鸡爪子却很灵活,一手捧着碗,另一只作法一样在自己小肚子上比划,“就,就这儿的腹肌,好,好家伙!漂,漂,漂,漂……亮!”
腼腆的小工跟着他最后那四个“漂”字点了四下头,最后被他喷了一脸口水,默默抹了抹脸。
小梁一人一筷头敲过去:“吃饭都堵不住嘴!”
宋琪笑笑,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去休息室换了身衣服进修车间。
小梁进来喊他的时候他没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多久,感觉好像才几分钟,就这短短几分钟,他的注意力也始终没跟手上的活计接洽。一声“琪琪”已经在他脑子里飘来飘去大半天了,扰得他心绪不宁。
不是菜场那声“琪琪”,是在他记忆里埋了整整八年的“琪琪”。
“宋哥,外面来辆车,你去看一眼能修么还?”
小梁在头顶敲敲车窗,宋琪被这动静惊醒,地上一曲一直的两条长腿往前一蹬,他扔掉老虎钳子从车底滑出来:“什么车?”
“四圈儿。”小梁拉他一把,“被大货咬了一口,半边全花了,后视镜都飞了。”
宋琪站起来晃晃脑袋,才发现已经冒了满背的汗。他摘掉手套往工装服的肩扣底下塞,问:“不走保险来这儿干嘛?”扯了扯领子,他衔上根烟,又说:“火。”
“那谁知道。”小梁手忙脚乱地找火机,揣测:“谁家少爷怕挨骂吧,来咱们这小破店救个急。脾气大得很,外面跳着脚骂呢。”
他话音刚落,前厅就跟走戏似的起来一嗓子:“有人没人啊?大白天的干不干活了你们家?”
小梁眼珠子直翻:“你瞅瞅。”
门外的声音听着不多大,撑死了二十。宋琪凑着他的手点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一小孩儿你都招架不住。”
他掀开帘子出去,看也没看休息区跳脚的人,左手给右手挽着袖子往洗车区走。三个小工喊他“宋哥”,他“嗯”一声算是答应,就着店门口两只大水桶唏哩呼噜地洗了把脸。
身后有人跟着他,不耐烦地咋呼:“你是老板?赶紧给我看看我的车。”?
宋琪拉起衬衫擦脸,沁着汗的结实小腹露出来,直接说:“修不好,换家吧。”
那人大概没怎么被服务业这样敷衍过,火气冲天地嚷:“不是,你先看一眼行不行?不赶趟你当谁乐意来你们家这破店?”
脾气还真不小。
宋琪想起几年前的自己,不怎么高亢的心情有点起毛,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看见一张让他瞬间愕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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