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传出来周锦言与明觉谈话嬉笑的声音, 沈琢站在门外目光深邃,言言没有我还是会过得很好,我却不能没有言言。
沈琢的脚动了动, 还是慢慢离开了。
从昨晚到现在,言言从一开始的拒绝自己的接触,到现在拒绝见自己。虽然不知道言言为什么会不再见自己, 可自己一定会找出原因的。
卧房内明觉端了水盆进了去, 见周锦言还在睡,连忙上前轻轻唤着, “公子?醒醒~”
“青韵…我好困…”周锦言声音软软的,口中下意识叫着他的名字。
“公子, 是我啊!”明觉笑嘻嘻, “我是明觉!你不说不想见沈公子了吗?”
听了这话周锦言有些醒了, 慢慢做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是啊,想起来了。”
“公子,今日请了好些贵公子, 你可不要任性呢。”明觉很是担忧,心中紧张, “这次听说不只是世家公子,连敬王殿下都接了拜帖,今日肯定会来的。这还是第一次亲自招待王爷,这可是皇子啊!”
周锦言听了若有所思, “按照以往的招待就好了,敬王殿下能收下拜帖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管怎么样,这次这样多的皇亲贵胄,连敬王殿下也过了来,椿楼肯定热闹极了。”明觉笑道,“街上都在传,禹王殿下最有机会继位,但是敬王殿下最受宠。说是身子骨弱,再加上无缘皇位,皇帝对他毫无隔阂。”
周锦言点头,张开手由着明觉收拾。等收拾好了推开卧房的门,不远处一抹身影一闪而过。微微蹙眉,再仔细看却又没看到任何人。
“公子看什么呢?”明觉朝他目光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
“你有没有看到…算了,没事。”周锦言只当自己是看错了,“走吧。”
穿过青石板长街,周锦言慢慢悠悠到了椿楼,刚进了门,张掌柜立即迎上前,满脸热切,“二公子,听说敬王殿下也会过来?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明觉满脸得意应道,“我们公子相邀,敬王殿下自然是欣然答应。”
张掌柜听了顿时面上笑开花,“哎呦好好好,咱们这椿楼也和皇宫搭上些关系了。”
“那是自然!”明觉得意洋洋,颇为满意,“这些个世家公子,还有敬王殿下,这是别的酒楼能请得到吗?”
“那是那是!”张掌柜心中欢喜,连连恭维。往日这些皇亲贵胄虽然也会来酒楼吃喝,但是从不与酒楼有其余的交情,到底是商户,这些贵人不愿有什么牵扯。但是这次可是以椿楼的名义亲自邀请的。
明觉守在周锦言身边拿了扇子扇风,还不忘和张掌柜继续说着,“听说一开始邀了王尚书家和静妃的母族修家,但是刚进门就被拒绝了。到了韩小侯爷那里,小侯爷爽快的收下了。敬王殿下与小侯爷有交情,听闻小侯爷收下了,也结了帖子。”
“敬王殿下竟然与小侯爷交情这样好?”张掌柜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是啊,上次就是敬王殿下为小侯爷解围。”明觉整日守在周锦言身边,各种八卦也听得美滋滋,“小侯爷以前在宫中做伴读,与敬王殿下交好。”
“原来如此。”张掌柜了悟地点了点头,“这敬王殿下收了帖子,这些公子也接了下来。”
“说的不错。”明觉比了比大拇指。
周锦言没心思听他们说这些八卦,一脚揣在明觉的屁股上,“磨蹭什么?本公子渴了!”
“哎哎哎!来了来了!”明觉连忙收了扇子,跑到了后厨。
张掌柜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这二公子听说是个骄纵跋扈的,看来果然如此。“二公子,今日沈公子去哪儿了?”
“他啊,去码头接货了。”周锦言又懒洋洋地躺在大堂的的躺椅上。
这一下张掌柜也不敢再多问,等着周锦言安排。
过了半个时辰,邀请作画的画师也到了。是位很年轻的画师,看着斯文儒雅,穿着朴素。身后背着绘画的东西走了进来,刚走进椿楼看到面前的景色,忍不住惊叹地倒吸一口气。
这画师自认走了不少地方,也不是见识短浅的人,连皇宫也是走过几遭的,竟然在这椿楼晃花了眼。
“这…这是仙宫吧?”画师恍惚。
张掌柜连忙迎上前,将主要的要求与画师说清楚,强调突出贵气、奢侈。画师看了看大堂,又看了看一旁的周锦言,整个人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宽敞华丽的大堂连地板都铺了一层白玉,桌椅都是镶金檀木、梨花木,随意摆置的饰物都是奇珍异宝,奢侈的让人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更别提一旁还坐着一个神仙似的小公子,头戴玉冠,玉冠两侧的红穗垂到他的胸口,一张精致的脸被红穗衬得面如桃瓣,微微泛着粉色。身着一身华丽的锦衣,漂亮的就像壁画上飞落的仙子。
那小公子面上满是慵懒,手上拿了一个桃符,桃符的穗子一直垂到手腕处,衬得手腕细软娇嫩,一旁的奴仆正拿了一盘糕点问他要不要吃,见他摇头,又连忙端了一盏茶递到他唇边。
“咳,不能看的不要乱看。”张掌柜轻咳提醒道,“那位是我们东家的小公子,不要轻易招惹他。”
“是是。”画师连忙收了目光,不再看过去。
迅速地铺好了纸张作画,这椿楼富贵至极,雕栏玉砌、碧瓦朱甍,无处不精致,恍如人间天堂,更何况…还住着神仙…
周锦言见这画师作画,心中好奇,走上前靠的近些仔细看着。画师已经画了两张图,此时正在画第三幅。周锦言拿了他画的两张图仔细看着,心中满意。又看了看他正在画的第三幅。
画师额间微微冒汗,自己从来对自己的画作都是十分自信的,此时倒是有些手抖。身边这位小公子靠的这样近,自己甚至能闻的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这画的是我?”周锦言新奇地挑了挑眉头。
“是…”画师颇为尴尬,人与景的结合实在是太美了,他有些忍不住画下来。
“画的不错~”周锦言道。
画师瞬间面红耳赤,鼻尖也沁出汗水,“公子喜欢就好。”
正说着,门外又来一人。周锦言抬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仔细看着画师的画。画师的手细白有力,画出来的每一笔都十分增彩。
沈琢见周锦言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心中微微有些疼。言言怎么不看我…怎么不问我…
“哎呦沈公子?”张掌柜看了看周锦言又看了看沈公子,“二公子说你去了码头点货?”
“是,已经查验好了。现在已经运到了仓库中。”沈琢这样说着,目光却还是一直看向周锦言,见他好像没兴趣听,心中有些失望。
“哦哦,那沈公子请坐。”张掌柜招呼奴仆上茶。
沈琢坐在一处看着周锦言,这视线灼热的让人忽视不了。画师被周锦言看的面上泛红,注意不远处的视线,立即抬头看了一眼。对上那阴鸷的双眸,惊得立即又低下头。
这这这…不只有神仙,还有魔鬼!!
周锦言没有主动找沈琢,沈琢也不敢冒然开口。只等到周锦言随意走到他附近,沈琢连忙上前,低声道,“公子…”
周锦言没有说话。
“是不是青韵做错了什么?”沈琢低声询问着,目光急迫,面上满是哀求,“青韵都可以改。”
周锦言刚想要说什么,楼外传来嬉笑声,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位公子,见到椿楼也有些惊异,只是见多了场面,也没有过于惊叹。上前和这位椿楼新主人多说了几句。
韩斐与敬王殿下一前一后进了来,见了周锦言笑着道贺。敬王殿下脸色苍白,一双碧绿的眸眼带着浅浅的笑意。韩斐面上笑的有些坏,刚想说什么,看到走过来的沈琢,又闭了嘴。
“两位能来已经是给了我面子。”周锦言微微一笑,将人请了进去。
一旁的奴仆请了几位公子入座,周锦言作为主人家,坐在最前方,沈琢也入了座,坐在周锦言身侧。
韩斐被仆人请坐下后,敬王殿下也随之坐在一旁。韩斐微微蹙眉像是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张掌柜拍了拍手,菜陆陆续续地上了桌。众人看着桌子上金碟玉碗,又看了看镶金檀木桌,端着酒盅的手都不自觉稳了稳。
“韩小侯爷的碗碟,怎么与本王不一样?”敬王殿下看了眼韩斐与所有人都不同的碗碟,又看了看自己的。
张掌柜应道,“韩小侯爷是我们椿楼的尊者,碗碟自然也不同。”
“哦?如何成为尊者?”敬王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玉盏,又看了眼韩斐手中的有些透明的雕花夜光杯。
“在椿楼花费账单超过八千八百八十八金才能为尊者。”张掌柜恭敬笑道。
听了这话,在座的公子忍不住看向韩斐,眼中满是惊愕,这汝瑟坊最漂亮的姑娘价值千金尚且能理解。可是这八千八百八十八金得一块尊者牌子…似乎并不划算。
“这样啊。”敬王抬眸淡淡道,“本王觉得不错。”
张掌柜面上带着笑,正想说什么,敬王身后的仆人去记了账,上面八千八百八十八金写的清清楚楚。
“!!!”张掌柜没想到这么容易,满脸错愕。
有仆人立即端了更为奢华的碗碟上前,仔细更换着。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几位公子这下有些羡慕了,看向韩斐的目光满是嫉妒,往日宫宴也去了不少回,从未和皇室用过同一种碗碟,这韩斐竟然能和敬王殿下一样,用着相同的东西。真是让人羡妒。
沈琢不在乎用什么碗碟,只是看着跪在一旁替周锦言布菜的仆人,面色不善。他懂什么?他知道言言喜欢吃什么吗?他知道言言最讨厌什么吗?他什么都不懂!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开始的紧张慢慢放松下来,不少公子也多了几分趣味,这冰凉白玉盛着的酒水似乎也多了几分玉质香气,一杯酒水下肚,唇齿留香。
不少公子开始嬉笑着把玩着这玉杯,又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奇珍异宝上仔细赏玩。
韩斐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些玩意儿上,看到周锦言朝一旁的明觉说了些什么,推脱自己要出恭追了上去。
周锦言刚到了后院,韩斐拉住他,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周锦言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你上次说的话本子…和沈琢有关?”韩斐想到沈琢有些病态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你和沈琢,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周锦言没想到即使是在那样的醉态,韩斐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话本子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认为和沈琢有关?”
“……”韩斐还记得刀锋靠近自己脖颈的寒气,微微叹了口气,“你太明显了,说完那番话,你和沈琢现在和往日很不一样。”
周锦言心中惊讶于韩斐的细腻,想了想,蹙眉解释,“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沈琢功成名就,而我死在一个雪夜里,一切因果虽然不是他所为,却因他所起…我心中不满,迁怒于他,所以不愿意再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