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孙女真的表现好的话, 也不是没有希望嫁进我们家。”
听见这话, 原本正在爬楼梯的沈易脚下一个踉跄, 险险就要绊倒。
老头子在说什么？
他是疯了吗？？？
虽然对于老头子自说自话的行径沈易早已是见怪不怪——毕竟他根本不在意老头子认不认可舒黎, 他自己的事情从来不需要旁人来过问。
但眼下老头子自作主张找到这里来，又在人家家门口大放厥词……沈易长叹一口气，一时间只想着赶紧将老头子请走，过后再来黎家登门谢罪。
沈易几步跨上台阶，刚走到三四楼之间的转角, 便听见老爷子连连“哎哟”了几声。
等他再抬眼看去, 然后便看见站在家门口的外公, 身上的围裙还没脱——显而易见刚才他是正在做饭, 这会儿他正举着手里还粘着洋葱末的菜刀, 气势汹汹地挥舞着。
向来沉默寡言的外公连骂起人来都有些词穷：“你……你放屁！”
沈老爷子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这会儿见了菜刀虽然心生恐惧, 但还是强自镇定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想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 下一秒, 还在房间里的外婆便举着拖把冲了出来，“你个老东西！从我家门口滚！”
对于外婆的直接, 沈老爷子的确是招架不太来。
看着迎面挥过来的拖把, 沈老爷子避之不及, 身子拼命往后躲，口中还连连“哎哟”了好几声。
他退得太急，一脚踩空身后的台阶, 险险就要摔下来。
好在他身后的沈易及时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沈老爷子腋下，稳稳地扶住了这把老骨头。
沈易也是被气笑了，老头子一副老胳膊老腿的，竟还敢跑来人家家门口挑衅找打。
看到沈易，站在家门口的外公外婆脸色也并没有缓和半分。
老两口向来为人正派，一辈子都活得光明磊落，当初两人的独生女儿黎蔓在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就曾一度让老两口抬不起头来，是以老两口对这档子破事深恶痛绝。
如今这老混账话里话外竟有要让他们家的宝贝梨梨做小的意思，还说什么表现好就转正？
老两口自然是怒不可遏。
外婆怒气汹汹地开口道：“呸！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们也不会让梨梨嫁进你家！”
一抬头又看见站在老混账身后的沈易，外婆更是怒气冲天，张嘴就问他：“姓沈的，你自己说，你配得上我们家梨梨吗？”
沈易：“……”
沉默半晌，他不得不点头表示赞同：“配不上。”
外婆冷哼一声，“知道配不上就好！”
说着又将手中的拖把朝两人重重一挥，“以后别来了，看见你们姓沈的就烦！”
沈老爷子气得手指发抖：“你、你……”
沈易赶紧将抖得跟帕金森似的老头子给架了下去。
直到被架下了楼，沈老爷子还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喃喃道：“这家人……这家人太野蛮了！没素质！”
这会儿没了旁人，沈易也不用再给老头子面子，当下只是冷笑道：“是您自己要来招惹人家的。”
闻言，沈老爷子自然是不高兴的，立刻反驳道：“什么叫招惹？我这不是上门来找他们好商好量了么？”
放在从前，他何曾会踏足这种地方？又何曾会同这种人家啰嗦这么多？
不过是看在曾孙的份上罢了。
他心里虽不情愿，可辗转反侧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承认他们家姑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妈妈娶不娶进门另说，可眼下他已经同意让这未出世的孩子姓沈了。
可谁想到这家人竟然会这样不识好歹，他都纡尊降贵的来登门拜访了，可谁知道这户野蛮人家不说请他坐下喝杯茶，竟连门都没让他进去。
和这种市井小民果然是讲不通道理，他一开始想得的确没错，这种人家怎么配和他做亲家？
一看自家老头子的那副模样，沈易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沉默几秒，沈易终于还是开口道：“您是不是觉得，您过来和人家见个面，人家就必须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啊？”
沈老爷子不吭声，显然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从前他还把持着偌大集团时，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对他恭敬有加，如今虽然已经退了，可余威犹在，除了眼前这个小混账，依旧没人敢逆他的意。
如今他在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这里碰了这么大一个钉子，怎么能不生气？
沈易觉得好笑。
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老头子的确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财富和地位确保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从来不曾有人和老爷子对着干，哪怕是沈易那早逝的奶奶，她也是合格的名门淑女、从不给丈夫添堵的大家闺秀……老爷子既没有遭过社会的毒打，也没有体会过爱情的煎熬。
想了想，沈易开口道：“爷爷，从前那么多人对着你诚惶诚恐、感恩戴德，是因为都靠着你吃饭，有求于你。”
沈老爷子依旧不吭声，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这个不肖子孙。
可惜的是，老头子的威风在黎家二老面前却是半点都抖不起来了。
黎家二老勤勤恳恳一辈子，如今靠着自来水厂的退休金过活，每天也就是去家门口的菜市场买买菜、和公园里的老头下下棋溜溜鸟、和大院里的老太跳跳广场舞……
难不成老头子还能收购自来水厂、收购附近的菜市场、又或者是威胁这附近的老头老太不准和黎家二老玩？
只要人家不想买老头子的账，老头子就半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自家老头子，沈易也不和他讲道理了，只是说：“爷爷，人家没什么地方有求于你，倒是你……”
这话惹火了沈老爷子，他蓦地抬头，“我怎样？”
他当然知道沈易的潜台词，这小王八羔子的意思不就是说以后他会有求于这户人家么？
沈老爷子觉得可笑极了。
黎家的那个姑娘怀了孩子又怎样？
难不成这群人还真以为他和乡下炕上的老财主一样成天盼曾孙，谁怀了老沈家的种，他就要兴冲冲把谁八抬大轿接进门来当孙媳么？
见老头子这副模样，沈易也不再多说，只是笑了笑，“爷爷，我怕你到时候不好收场。”
话说得太满，以后打起脸来可是“啪啪”响。
脸疼的滋味，沈易是早有体会了。
沈易招手将老爷子的司机叫过来，然后吩咐道：“带老爷子回去……老爷子年纪大了爱胡闹，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他身体不好，胡乱跑出来要是出了事情谁负责？”
沈易先前就将跟在老爷子身边三十多年的司机秦叔给换了——当然，沈易将秦叔的子女都安排去了海外事业部，人家要跟着孩子去国外享清福，老头子脸皮再厚也不能拦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