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洛说完, 下巴搁在江郁的肩膀上，不说话了。江郁脚步顿了片刻，继续往前走后, 才问：“那你什么时候生日？”这种话题似乎打破了他们之间仅仅只是合作的关系。“你要给我过生日吗？”宋洛笑着问。江郁也看不见他表情，就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和他身上的味道。“你要给我过生日, 我就考虑告诉你。”江郁没犹豫地应：“好。”第三天的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江郁醒来的时候，心跳还是加速的, 仿佛就是在梦里和宋洛重新认识了一遍一样。梦太真实。他知道宋洛的生日其实并不是明面上一直在过的那个, 一直在过的那个生日, 是宋洛住进宋家的日子, 是宋明国赋予他的新生。宋洛过了那么多年这个生日，却一直没忘记自己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所以这些年, 他一直会陪宋洛过他真正的生日。那也是他和宋洛在一起的纪念日。虽然大学毕业了，他也不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了，但那房子还一直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宋洛喜欢什么就会往里添点, 生日也会去那里过。虽然不怎么信梦，但江郁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这影响来自宋洛。这些和宋洛有关的事情，不论大小, 总能牵动他的情绪。好在那会儿宋洛就睡在他怀里。江郁也没像平时一样醒了就起来，而是盯着宋洛看了好一会儿。梦里的宋洛看起来和现在年纪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比现在还要瘦点。宋洛是吃不胖的体质，之前虽然因为昏迷瘦了不少后来也补回来了, 但也一直没发胖, 就是平时不怎么运动, 小肚子是软的。江郁就摸着他的小肚子。刚碰上没几秒, 宋洛就翻了个身, 本来是仰天睡着的，一翻身就变成了面朝着他睡着。人也没醒，就是下一秒，江郁被踹了一脚，宋洛在睡梦里骂了两句：“江郁，你禽兽吗？”江郁：“……”还挺生龙活虎的。-第四天晚上，江郁没回去陪着宋洛睡，可能是晚上就睡了一两个小时，也就没做梦。就是第五天晚上，江郁又做梦了。这回在梦里，他已经和宋洛谈恋爱了。和现在的相处方式差不多。在别人面前冷漠的他，在宋洛面前总是会示弱。就是他俩都很忙，难得空闲的时间，都拿来约会去了。不像现在，两个人能住在一起。但和宋洛在一起后的江郁，脸上表情也比之前生动许多，也会笑也会撒娇，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谈着普通的恋爱。仿佛熬过那些苦难，就是为了遇见宋洛。但还是发生了意外。梦里的宋洛出了车祸。只有宋洛一个人，没有江郁。江郁感觉到窒息，但他没法从梦里醒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里的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从医生的口中，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宋洛出事的消息，被迫看着浑身是血失去心跳的宋洛。宋洛也没有像现实里那样是昏睡过去了。他失去了生命体征。在那之后，梦里的江郁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他哪儿也不去，就整天守在曾经和宋洛一起待过的屋子里。一天到晚在那儿喝酒。他酒量其实不算很好，酒量很好的人是宋洛，宋洛喝再多都不会醉。然而宋洛生日会那天却喝醉了还非要他背着回去。乔屿来劝他清醒点。江郁把人给轰走了。白开也来劝他振作点。江郁根本不想搭理他们，后来干脆就谁都不愿意见。周围所有人都在劝他好好活着，但江郁不愿意。他就喝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偏偏脑子还很清醒，清醒地记得宋洛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喝得醉倒在屋子里，还是来找他的白开发现了，把他给送去了医院。梦到这里就醒了。醒来的时候是半夜，窒息感压得江郁根本喘不过气来，仿佛那就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一样。就好像是他和宋洛走过的上辈子。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压得江郁心头泛着疼痛。他没法忽视这种感觉。虽然宋洛还好好地睡在他身边。宋洛稍微动了那么一下，江郁就条件反射地把人给搂进怀里了，也不说话，就死死搂着人，生怕人突然消失了。“哥。”“宋洛。”宋洛应了声：“在在在。”“怎么了。”江郁没解释。也就继续死死搂着宋洛，手脚并用地把人给嵌在自己怀里了。宋洛虽然还饿着，但也只能任由他这样。孩子大半夜突然粘人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宠着。宋洛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江郁的后背。两个长胳膊长腿的人，非得跟哄小孩儿似的一个抱在怀里一个拍后背。宋洛忍不住叹了声气，然后就听江郁问他：“宋洛，人有上辈子吗？”宋洛：“……啊？”这让他怎么回答。要说没有吧，就是欺骗了，毕竟他虽然记不太清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这些年关于以前的记忆是越来越淡了，刚醒过来那会儿记忆还特别尤新呢，时间一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记忆就跟有自动过滤似的，慢慢慢慢地就把上辈子的记忆给过滤掉了，到现在能记起来的也就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真让他刻意去回忆，他还回忆不起来了。但再怎么回忆不起来，这也是上辈子。他还是明确地知道，自己这是又重新活了一次。和江郁如今的生活，都是重新捡来的。可要说有，他又没法证明。江郁这人，在关于他的事情上总有些偏执，他也不想告诉江郁关于过去。那样的痛苦，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嘛。不过江郁不太需要他的回答，问完他以后，就自顾自地说：“我好像梦见了我们的上辈子。”宋洛脊背一僵。拍后背的动作也顿了。隔了几秒才故作镇定地问：“梦见什么了？”“梦见我们上辈子也在一起。”江郁低着声，抵着宋洛的额头：“就是我们认识的时间晚了点，不过你不知道，你还资助了我读高中。”“嗯？有吗？”宋洛下意识问。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不过他上辈子好像确实资助过挺多学生的？江郁没发觉他这反问的语气，嗯了声：“你装醉让我背你回家。”宋洛：“……啊。”记不清了。好像有这事儿。记忆太模糊了，江郁不提，他根本记不起来了。上辈子太遥远了。可江郁说的，好像都是真的。宋洛原本还挺平静，听江郁这样说着，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他还不知道上辈子江郁怎么了呢。哎不是。为什么江郁就能知道他上辈子怎么了呢。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江郁说着倒是挺轻松，他平时也没这么多话，今天话倒是多了很多，就一直在那儿说着梦里见到的那些，记忆格外清晰。宋洛平时挺喜欢听江郁说话，今天不太喜欢了。江郁说了一半，宋洛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在江郁睡衣边上蹭了两下，就给卷上去了。江郁说话的声音卡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着：“白叔还不太同意我们在一起。”宋洛：“梦真离谱，白叔怎么会不同意，不同意就扣他工资。”边应着，边继续往上卷着。满意地听见江郁闷哼了两声，宋洛又笑嘻嘻地抬头，见江郁正垂着脑袋看他，“不说了吗？”“说完了。”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让宋洛知道了。梦就是梦。再真实都是梦。也没必要让宋洛徒增烦恼。只是江郁说着，又把宋洛给搂紧了点。宋洛轻啧了声，把人推开了点，猝不及防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往被子里钻。江郁愣了下，扶住了他的肩膀：“别。”宋洛也没听，就笑了声：“你平时又不是没有过，礼尚往来。”声音闷得很。江郁脑子乱，阻止他的力气就小了点。就是钻一半，被子里传来几声“咕噜”声。然后是宋洛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完了，我饿了。”差点把肚子饿这事儿给忘了。江郁：“……”江郁调整了下呼吸，揉了揉宋洛的头发，“我去给你弄吃的。”宋洛哎了声，“那等我吃完再继续。”就还挺理直气壮，也半点不见羞涩。-那天之后，江郁就没再做过类似的梦了，江郁的记忆一向很好，但关于那几天晚上梦的记忆，却在逐渐模糊。到后来江郁也就记得自己似乎是已经和宋洛走过了一辈子，却记不太清到底经历过什么。宋洛也记不清了。他也就记得自己应该是已经和江郁走过一辈子了，至于怎么走的，细节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段时间公司的大项目终于落实下来，也接近年关，江郁攒了几年的年假总算是可以一次性休完了。公司那边嘛就交给白开的徒弟了。毕竟白叔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个人忙上忙下，有白叔留着，也不需要担心别的。而宋洛和江郁，当然是要去旅游了！宋洛的攻略早就做好了，不过这几年这旅游的岛都变了个样了，攻略还是得重新做。这做攻略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江郁身上。宋洛偶尔就出个小意见，反正能出去旅游，他怎么着也兴奋。毕竟前几年虽然说是给公司投资景区做实地考察，但那考察的都是近边地区，这回才是真的出远门。还是要去一个月的远门。怎么能不兴奋。出发的当天早上，宋洛难得醒得比江郁早。江郁还在睡，宋洛就在他冒出来的胡渣上来来回回地用自己的胡渣扫着，江郁睡眠浅，被他这么一弄就醒了，没睁眼，就由着宋洛弄。宋洛确实还挺上瘾，胡渣对着胡渣，有点痒，也挺舒服。就是没一会儿，他就被江郁扣着腰：“再弄今天就走不成了。”宋洛抬头看了江郁的下颚线一会儿，喉结滚动了两下：“腿应该不会瘸。”江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