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贤,她没想过要和人家如何。去茶园不过是想躲开龚拓,沧江每次决口都是在清南,所以他肯定是从清南过来,在观州呆不久。
茶园有住的地方,到时可以和茶女婆子们挤一挤,两三日的,人想通走了就好。
兴许,她和他相遇只是意外。毕竟她只是一个奴婢,把她真带回去,还不天下大乱?他那样精明的人,自然心里明白利害。
外面来了人,云娘掀帘出去,刚到一半又回过身来:“我今儿听到个事儿,挺吓人的。”
无双往人脸上一看,笑了声:“嫂子也有怕的事?”
云娘嗔了一眼,而后道:“朝廷拨下来修沧江堤的银两,道上被劫了,就在昨晚。”
“官银都敢劫?什么人如此大胆?”无双问了句。
“说是乌莲寨干的,神不知鬼不觉。”云娘打了个寒颤,随后松开帘子,“什么世道?”
无双提着水壶放去炉上。乌莲寨的事她多少听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一般百姓他们不会动,劫掠的大都是往京城里权贵家送的钱财。
有人说他们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也有人说他们凶狠残忍,死不足惜。
一日很快过去。
日头西沉,无双去了书院接曹泾。
去时,正看见曹泾拿着一本书向别人请教。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人,远远地只能瞧见个模糊的侧脸,但是能感觉出人的清雅气质,手里似握着一把羽扇。
人很耐心的给曹泾讲着,小家伙很有礼,对着人深深鞠躬。
无双看着曹泾跑出来,往前迎上去。恰巧屋里的先生看出来,无双对人作福,后者颔首回礼。
“杜夫子呢?”无双问,学堂的先生是个老秀才,她认得。
曹泾抱着书,头顶扎着一方儒巾:“杜夫子病了,良先生来帮着带两日。”
无双只是随意问问,心中可惜,那人看着年轻,却屈居轮椅之上。
。
秋高气爽,马车出城。
陆家的茶园在城南青山,整座山包全是绿油油的茶苗。
陆兴贤特意陪了无双一起过来,无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陆兴贤平日都很忙,几乎看不见他停下脚步的样子。
“我反正要来看看的。”陆兴贤头上戴顶草帽,一身利索的短褂,看得出是经常巡察茶园。
无双知人是客气话,一年多与陆兴贤打交道,虽然都说商人逐利精明,不过待她和云娘,人是实诚的。
“先生没休息好?”她察觉到陆兴贤眉间的疲倦。
陆兴贤摆摆手,沿着小道往坡上走:“昨晚对账,睡晚了。”
无双想起云娘的话,说有人给陆兴贤说亲。其实两个人作伴是不错,比如他睡得晚,有妻子的话自然会提醒,也不会忘记时辰。
还没走出多远,后面追来一个伙计,说是有人找陆兴贤。
从坡上看下去,就见到一辆马车停在路上,一名女子正从车上下来,身着夺目的紫红色衣裳。以绿色的茶园相衬,红衣十分夺目。
“她怎么来了?”陆兴贤脸色眼可见的淡了下来,眉间蹙起。
无双见状,往旁边一让:“先生去忙,我自己随意看看。”
陆兴贤叹了声,有些歉意的看着无双:“那你小心,有事就过来喊我。”
无双颔首,随后提着篮子往一旁平坦的小道上走去。
穿过茶园,会经过一小片柳树林,一条小河穿流而过,她踩着小路穿行林中。
才走几步,身旁便跟上一个人。
无双脚步一顿,心里叹了声。她都躲来这里了,他为何还要追过来?昨日,不是已经说清?
“你觉得一个茶商会多有出息?”龚拓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凭自己本事吃饭,世人大都如此。”无双回了句,大概能让龚拓看得上的人,少之又少吧。
她不再多说,面容淡淡,继续往前走。
龚拓跟上,前面女子衣袂飘飘:“你身上的百馥香呢?”
无双抿抿唇不回话,那身香气给了她诸多不便,时常引来麻烦。云娘想了个办法,找来一种草药泡澡,次日可以控制体香,但是维持不久罢了。
“无双。”龚拓去拽无双的手腕,像以前那样拉来身上。
女子身段轻柔,细腰一转便被控在掌中。
相较于她前日的激动,现在的无双没有挣扎,一动不动。
龚拓微诧,垂眸去看无双的脸,发现她并未看他,而是盯着不远处的一处小土包,眼睛一眨不眨。
无双呼吸凝住,看着河沟对面的柳树下,爹爹的坟前,分明有祭拜过的痕迹。
她挣着手,目光没有一点儿留在龚拓身上。
龚拓似乎看出人的不对劲儿,松了手,下一瞬,无双就从他身边跑开,脚步踩进草丛中。
前些日子雨水不断,河沟涨了不少。父亲的坟墓被人清理过,旁边躺着拔出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