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决。而且沈佩现在又仅是五品詹事,既高不到争权夺利的地步,也不会低到不方便启用。不趁着她还未升上去最大化利用,实在是可惜了。
至于沈佩会不会升官,没有人会怀疑,单是程首辅就相当看重沈佩。
听闻他两次请沈佩到他府中吃饭,他家夫人见沈佩容貌才干俱佳,又前途正好,想要将小女儿说给沈詹事,后却被沈詹事给拒绝了。
程首辅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沈佩人品如美玉,回头就说他家夫人做的不妥,然后没过两天就亲自为小女儿许配了另一桩婚事,比较起来还真不如沈詹事,而且还是远嫁。
可以说程老是个奇葩,朝堂上不少人觉得他太过刚直,就好比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他当上首辅都有两三年了,连自己的子侄女婿都不曾谋划过,偏偏对沈佩青睐有加。
却不知这有一半都是沈佩谋划得来的,之前为了消除恒王这个隐患,她自然是思虑周全,连那道折子该交给谁她都是想好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交上去,不说风险大,而且由她一个新进小官递折子,天子未必会看上一眼,她要找的代为转交的人选就是能令天子重视,同时能不惧与恒王这样的宗亲皇族敌对,能够彻查到底的人,程首辅。
若非程首辅彻查到底,证实了她的折子上所述为实,恒王也不会这么狼狈,牺牲了门下大部分势力才得以保全。她也得以安全无虞。
对于自己的仕途,沈佩没有想过结党营私,也不会贸然投靠到某个派系,程首辅这样偏位高孤直的大臣,反倒可以来往。
但沈佩心中通透,程首辅是可以信任的长辈上官,却不能完全交托性命。
这些时日的来往,也让她更加了解程老是什么人,他固执孤直,却也古板迂腐,他青睐欣赏沈佩是因为她所表现的才干品行。但若有一日他知晓沈佩乃女扮男装,怕会是第一个要求陛下将她斩首正朝纲的人。
沈佩没有什么感伤的,前世时她就见多了,曾经敬重效忠她的下属,视她如子侄的长辈,以国士待她倚重她的天子,蒙她所救的百姓。
最后落得个举世皆敌的下场也是可笑。
想她闭眼时最后一刻还挣扎着想要翻盘,蒙得上天垂怜,能够重活一回,她定好好珍惜。
“沈詹事,随我进殿吧。”
沈佩无声地拱了拱手,赵内侍笑容更深,这位怕是要升官了。
承元三年春,沈佩晋为从四品,中书侍郎,年二十。
沈佩大概是天子继位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一年时间不到,就从六品翰林升到了从四品中书侍郎,这可是越了五级啊,而且朝中还没什么异议,可见沈佩在官场之中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萧函哪怕是久居宫中,也常常能听见或是在奏折上看见沈佩的名字。
萧函不会因为是小说的男主女主而有所偏帮,而哪怕现在的沈佩行事直接改变了这个小说世界应有的走向,她也不在意。
而能排除万难,在朝堂中站稳,这也是萧函的本事。
沈佩的晋升理所当然,是有实打实的功绩。
“这怎能让我不升她官呢?”萧函对9526道。
9526早已经不能直视原来的小说了,难怪宿主不看。
沈佩在朝中步步高升,春风满面。
反观恒王在朝中,步步受掣肘,既要挽回名声,又要恢复以往势力,才稍稍恢复了些元气,就听闻了沈佩升官的事,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官阶上了四品,尤其是在京中,也就相当于真正参与到朝政决议中了,而且还是中书侍郎这样特殊的位置,经手天下各地奏折。
当时以沈佩的功绩升个三四级都不成问题,
萧函想着正好中书侍郎有个缺,前一个是原身培养的心腹,派去地方当知州历练了,便道,“就中书侍郎吧。”
连程首辅都不禁一愣,但他也想到了中书侍郎暂时空缺,陛下也一直没决下人选。
可沈佩未免资历浅了些。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虽然也有其他资历合适的,论亮眼的,还真比不过沈佩,他也就没什么异议了,还心道,天子果然爱才。
恒王元焕的心情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而他身边的幕僚也如是,虽然早早地就效忠于恒王,恒王功成则他功臣,但看沈佩不过二十便已玉带加身,还是不免生出了些羡慕嫉妒之心。
但他还是收了心神,尽忠道,“如今沈佩身处要职,殿下不妨摈弃前嫌,试着与她和解。”
这是上策,若能达成再好不过。
哪怕恒王是特权阶级,想弄死或者贬谪一个正凌云直上的中书侍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见着恒王仍然面色沉如水,幕僚继续劝道,“若是天子身边有一个与我们交好的人,自是有益无害,何况还是中书侍郎那样要紧的位置。”
闻言,恒王眸中闪过一丝炽热的野心,连心中对沈佩那点复杂的情绪也盖过去了。
与沈佩和解?
恒王扯起唇角,笑意带着些许傲慢讽刺,“我自有法子让她听我的。”
沈佩升为中书侍郎虽然顺畅,但也大大扬名了一把,而且这还不是像之前设计恒王那样昙花一现的名声,而是实实在在,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名声就不可能消减的。
自然也少不了朝堂上未来的明枪暗箭,旁人的耳目。
但沈佩更清楚,地位权力有时也是保护符,让她不会被随意拿捏的,而且她能施为的余地也多了。
她也曾有过抱负豪情,哪怕死了一次也未曾消退过。
206、女扮男装的正确操作
“陛下。”沈佩谦声道,作为中书侍郎, 日常见到陛下的次数也多了。
甚至每隔两日都有一次为天子阅读奏折的机会, 当然那都是不怎么重要琐碎的奏折, 涉及机密的, 沈佩还没有资格看。
而读阅奏折时,沈佩也会尽量言简意赅,
但当看到其中一份时,沈佩微顿了顿。
“泫州一妇人八年生六名女婴, 前五名都被婆母夫婿溺毙, 三月诞下第六女, 此妇人为护女, 持刀砍伤夫婿婆母。知州怜妇人慈母心肠,希望能宽恕罪行,此事于泫州已引起百姓非议,知州忧心处置不当,辜负皇恩。”
这折子还是沈佩特地留的,若是等到明日送到程阁老等朝臣那边, 恐怕还会觉得泫州知州小题大做, 拿这种事来劳累陛下, 沈佩不用想, 也猜得到结果会是依法处置。
泫州并非富饶之地, 溺毙女婴恐怕也不是少数所为。
萧函忽然对沈佩道,“你觉得如何?”
以往沈佩是没有点评奏折的权力的,但天子既然问, 她就可以答。
“臣……”沈佩触及天子眸光,心思一转,竟不加回寰坦然道,
“若生下女婴便溺毙,女子人数减少,那谁来为我大宁繁衍人口,养蚕织布,长远以来,于国不利,臣以为溺死女婴当处以罪刑。”
天子竟也只是平静道,“列入国法,倒不是小事,还得经过朝议。”
她又道,“大宁历来的人口如何?”
沈佩不过想了想,就答出了具体的名目,
萧函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沈佩同样应对如流,她曾与户部一同查过账,那时她便有留心记过。
萧函轻轻一笑,“予你三日时间,若你能说服内阁,那便议。”
沈佩退后一步,跪下,“臣领命。”
除了长袖善舞,沈佩也不惧担事。
这份奏折在她心间起了一丝涟漪,只是那瞬间罢了,沈佩又是那个温恭有礼进退得宜的沈侍郎。
她早已不是初入官场会将情绪显露在脸上的愣头青。
前世十二载为官教会了她很多,唯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尽力实现自己理想抱负。
半月后,朝堂上通过了将溺毙女婴列入国法,凡有溺毙女婴之举,以罪行判处,轻则三年以上牢狱,重则流放南疆。
收到旨意的泫州知府也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事报上去对他没什么益处,反倒徒添麻烦,但看着那可怜妇人,身为父母官到底是心生不忍。
好在天子仁德,
此事是从朱家开始,自然从朱家开刀,知府立刻命捕快将朱家的男人和婆婆还有涉及溺毙温氏女儿的人都捉到府衙来,依新律判处。
知府又让底下的小吏为那妇人带女儿和离,寻了营生。
如今虽人言可畏,但待新律传扬开后,这对母女日子也会好过些。
……
升为中书侍郎后,有些宴会避无可避,而且还接触到更多朝堂内外的消息,但宴会也不全是善意的,也有人为的恶意。
就像酒过三巡后,邀请她的几位官员都以借口退去,独留沈佩一人在席上时饮酒听着琵琶伎弹奏时,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恒王元焕。
“你们下去吧。”
恒王微抬的下颌显露出倨傲,雅间里本坐着的两位女伎不敢得罪贵人,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间。
“恒王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地?”沈佩放下酒杯,不动声色道,
看着清秀文雅,一派端方的沈佩,再想到她方才又是听曲,又是与人推杯换盏,元焕不禁嗤笑一声道,“沈大人这些日可是春风得意,陛下身边的红人啊。本王想宴请沈大人都难,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沈佩露出斯文无害的神情,微笑道,“沈佩官卑位小,微不足道,怎敢劳烦殿下亲请?”
“那就留下陪本王共饮一杯吧。”元焕语气中透着强硬得不容拒绝的态度。
“可惜下官已有些醉了,再留下只怕要失态于殿下面前。”
说着沈佩已然起身,不过是客气话罢了,有过那一回刺杀的事后,她就算不给恒王面子,连御史都不会有什么可指摘的,要真是有说有笑,传出去才令人惊奇呢。
元焕顿了顿,勾唇一笑,“沈大人若是拒绝本王,只怕本王可能就要不小心将沈大人的秘密说出去了。”
听到这话,沈佩的第一反应不是惊骇,而是大石落地的平静,
终于来了。
看着沈佩不再微笑而是平静的神情,
元焕心中微微懊恼,
也许在第一眼看到她女装的样子出现在面前,元焕就动了异样的心思,否则何至于因为那惊鸿一瞥,就认定了沈佩是女子这件事。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以此为情趣,将沈佩庇佑于他门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拿此事要挟她。
但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对自己顺从听话。
这样想着,元焕就要伸手将沈佩拉入自己的怀里。
只是才刚碰到沈佩的衣袖,一刀忽然挥了过来,元焕好歹是皇家培养自幼习得文武的,躲闪及时,再回过神来,一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度威猛的男子护在沈佩面前,望向元焕一双眼光射寒星。
“王爷。”两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元焕才发现他的两个负责看守外面的随从都被打伤还捆了个结实带了进来,似乎还是沈佩身边这个男子的手下败将。
这一怔,让他连呵斥此人大胆的话都忘说了,元焕自己是知道这两个随从的武功的。
他微眯了眯眼。“没想到沈大人手下还有这般能人。”
“还请殿下自重。”
沈佩轻轻掸了掸刚才被恒王元焕刹那间碰触过的左手衣袖,似是挥去什么脏东西。
看得元焕一阵恼怒,面色黑得不像话,“是本王的人不中用,但沈大人真要拒绝本王吗?”
这次虽因为错估沈佩身边人的武力,无法强留她输了一半,但元焕仍然相信沈佩在知道他握有她最大秘密的情况下会妥协。
“江九。”沈佩温和一笑道,“把你的刀给我。”
江九,也就是这个护卫在她身边的男人,江九这个名字自然也不是真名,上次的刺杀大半是她设计,但不代表以后不会真的遇险,沈佩自认是个文弱官员,又惜命,所以很早就开始寻找合适的人选。
江九年少便勇猛过人,武艺高强,还曾入过行伍,只因为性格刚直又无背景而不得升迁,只为一小卒,后来因父兄被权贵迫害而死,他就离开军营寻着机会报仇,当过一段时日的江湖人士,也犯了不少事。
沈佩法办那个权贵的时候查到他的事,便有心留意,另外又将他唯一的亲眷年幼的侄女交由富贵人家抚养,抹去了他的过去,之后江九把命卖给了她,就在沈佩身边做了一个随从。
他因过去家中悲惨经历,本就嫉恶如仇,对权贵更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刚才那一刀,元焕若是不躲,他砍了就砍了,不过是一条命。
听到沈佩的话,江九将手中刀递给沈佩,
沈佩挥刀就是一砍,血溅雅间,
沈佩冷漠道,“另一个,丢出去。”
江九没有半点迟疑,就将另一个幸存的随从丢出了窗外,轰然坠地。
恒王元焕愣在了原地,没想到沈佩会这么大胆,“不知恒王殿下还有饮酒的雅兴么?”
同一时刻,外面响起喧哗之声,“杀人了,杀人了。”
“看来这杯酒,我们要到殿上去说了。”她轻描淡写中仿佛再昭示着,她的温恭隐忍只是一片假象,掩饰着骨子里的狠辣决然。
207、女扮男装的正确操作
那设宴饮酒的春华阁其实是恒王名下的产业,但知道的人并不多, 还有宴请沈佩的那几名官员也是暗中受了他的指示, 他甚至安排好了一切, 让侍从守在外面, 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也不会知道他和沈佩谈了什么,做了什么。
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先是沈佩身边杀出个武艺彪悍的能人, 后是沈佩居然敢硬气到当着他的面杀人。
元焕阴沉着一张脸,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查漏,
他也不明白沈佩究竟是怎样的底气, 敢与他闹上朝堂来。
在宫里宅的好好,突然被人叫起上朝的萧函,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萧函揉了揉眉角,听了赵内侍的禀报,心中一叹对9526道,“怕是沈佩, 元焕其中一个搞事情了。”
想她一个穿越者, 都安安分分地扮演着天子的角色, 这男主女主天天搞事情干什么呢。
尽管身子已经大好, 但萧函本就是惫懒的性子, 大宁风调雨顺,河清海晏的,萧函也没想多励精图治, 其实她还挺乐意走剧情的,虽然这小说剧情已经不成样子了。
萧函一脸冷漠地换上了朝服,她这一个三年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的皇帝,但又不得不上朝亲临,事涉一个恒王,一个锦绣前程的中书侍郎,又兼有众目睽睽之下的两条人命,怎么也不可能随便了了。
涉及的有关人等都被召来,天子都被惊动上朝了,其他文武百官也不可能免了。
这事硬是被弄得声势浩大。
不过态度却是当下立见,沈佩的名声人缘向来好,而恒王被上次那么一折腾,对刚直官员下黑手的权贵帽子还没摘掉,现在能逼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沈侍郎杀人,让人下意识觉得恒王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尤其是程首辅,那瞪的严肃双目,仿佛下一刻就能请天子大义灭亲。
但朝中也不是没有靠向恒王的官员,恒王到底是天子亲弟,皇族贵胄,岂是沈佩一个年轻官员可比的。
莫说,沈佩还杀了恒王的两个侍从,这下,可就真是不死不休了。
在御史那堆中的云梓在心里暗自为沈佩捏了把汗。
沈佩垂眼,那清秀如玉的脸上一片平静。
她如何还能平静得下来,她究竟想做什么,元焕瞧着她和顺低垂的样子,心中却隐隐有着毒蛇豺狼之感。
“陛下驾到--”
赵内侍细长的声音高声传唱,响遍朝堂。
众官员,包括沈佩和恒王元焕齐齐跪拜在地,“吾皇万岁。”
看着坐在龙椅处的萧函,底下的官员或多或少有了这样的感觉,难得见到一回天子上朝啊。
不上朝这种事前朝并没有什么先例,但当今继位后也没觉得不妥。不得不说是天子的手腕能耐了。
“平身吧。”萧函慵懒的声音响起。
看起来天子身体还不错啊。
所有人都起身后,沈佩却再次重重跪下,且额头磕在朝堂的地板上。
当朝状告恒王设计酒宴,并令侍卫看守,意图威逼。
情绪悲愤不已,仿佛直抒胸臆,声声泣血。
被沈佩那一跪,惊得奉茶的侍女差点手一抖,被赵内侍狠狠瞪了一眼使眼刀赶下来了。这要是烫着陛下怎么办。
恒王心知自己慢了一步,但也不得不连忙跪下告沈佩杀他侍从,两个侍从的性命他自然是不在意的,但现在为了脱身却不得不在意了。
毕竟哪怕他做的再隐秘,在沈佩猝不及防的破局,甚至撕破脸之后,那几名官员,还有春华阁的人,甚至是那两名琵琶伎都会成为沈佩的证词。
沈佩没有为自己杀恒王侍从辩解,但她肯对自己狠,对别人也一样够狠,又懂得拿捏分寸,在当时有江九这个武力值极高的在,她没有伤恒王分毫,而是弄死了那两个侍从,注定了不会有多大的罪。
可谓是以最小的代价,闹出了最大的动静。
萧函左手支着下颌,平静地质问道,“沈佩所言可是真?”
朝堂上,不少官员望向恒王的目光都不免带了些鄙夷,堂堂皇族,却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元焕薄唇微抿,这事属实,辩解无用,唯一可脱身的法子就是曝露出沈佩女扮男装的罪行。
可一旦说出来,沈佩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不说,他就麻烦了,这事已经闹这么大了,引起了天子和百官对他的不满和厌恶。
元焕的确是震撼于春华阁内沈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但他却不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
那傲骨不愿低头,就只能被生生折断了。
元焕眼中晦涩,“臣弟此举乃事出有因,臣弟怀疑沈侍郎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犯有欺君之罪。”
朝堂上瞬时哗然一片,这话实在骇然,有些人仔细瞧了沈佩的容貌,的确是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当初高中状元之时,还有不少人欲觅其为婿呢,至今也是京中佳婿人选。
沈佩冷笑,“不知恒王是如何作出此怀疑的?难道是因为臣面容清秀,宛若女相。”
不待元焕说话。
沈佩声音渐缓,带了几分惨然。
“臣自幼失怙,与母亲相依为命,独立门户,少时也曾因面容清秀遭人取笑欺凌,后发奋图强,盼望有朝一日光耀门楣,为天子为朝廷鞠躬尽瘁,……却不想会有朝一日,以此污蔑臣罪犯欺君。”
话锋一转,顿生刚毅凌厉之气。
元焕咬牙切齿道,“本王曾在市井中亲眼见过你的女装。”
沈佩:“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可有其他人证,恒王又与那容貌与臣相似的女子相处了多久?”
朝堂上百官的倾向已经很明显了,这事实在荒唐,肯相信的人实在不多。而且两相对峙,看起来也更像是恒王为摆脱罪行,无理污蔑。
元焕气得浑身发抖,这都是沈佩逼他的,元焕脱口而出道,“那沈侍郎敢不敢脱衣验身?”
此言一出,震惊朝堂。
沈佩瞬间红了眼,不过是气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笑话,只因你一面之词,本官就要脱衣自证清白。”
她高声兼带有几分骄傲道,“我乃天子门生,岂可为你所辱。”
谁也不能指责她这句话。
过了殿试的都为当今天子门生。
“士可杀不可辱,恒王若要执意证明,可以先杀了我,再辱我。” 沈佩扬袖抬手指着殿内金吾卫腰间的佩刀,眉眼间染上一层寒霜,丝毫不退让的冷然道。
这份凛冽傲然的声势压得元焕竟怔愣说不出话来了。
“大胆恒王,竟敢在天子面前放肆。”程首辅怒喝道,再不说他都怕他看中的后辈良材,要被恒王这等权贵皇族逼得以死自证清白了。
“还请恒王休得胡言。”不止是程首辅,其他官员尤其是文官纷纷指责道,“恒王未免太过咄咄逼人,视陛下如无物。”
句句都不给恒王面子,甚至都带上了些气性。
大宁官员圆滑者有之,但也不是没有半分尊严的。
谁让这话刚好戳中了他们在意的脸面呢,前朝科举有解衣验身,都被今朝所改,就因为大宁开国皇帝敬重文人,觉得有辱斯文,几代以来都素有刑不上士大夫的默认规则。
如今恒王竟然让前科状元现中书侍郎,为他一句没有来由的质疑之词,当朝脱衣验身。这不啻于最大的羞辱,不止是对沈佩,也是对天下文官和读书人。
元焕没想到沈佩居然心思机变狡诈多智,明明可以在偏殿由人检查,但经过她的话,转眼间就让他陷入不义之地。
就是萧函,若不是知道沈佩的确为女儿身,也会偏向沈佩,觉得恒王元焕无理取闹。
沈佩却不打算就此为止,因为她深知,这场当朝廷辩驳败了恒王,就等于驳败了天下人。
今日之后,谁还会猜疑她是女儿身,相当于天子,满朝文武都为她作证。
除非她日后自己作死。
所以她绝不能输。
沈佩神情锋利凛然道,“原来恒王是怀疑我为女子,所以在春华阁故意对我动手动脚,意欲做出亲昵狎弄之举。”
“没想到,恒王竟还对臣有不轨之心,”沈佩嘲讽冷笑道,“恒王若是有那心思,尽管去勾栏楚院,莫要把眼睛放在朝堂上。”
众官员闻之,不免悚然一惊,尤其是如沈佩这样颜色好,美姿仪的年轻官员,还有被羞辱的厌恶感,青年官员多的是年轻气盛,哪怕元焕贵为恒王,也无法令他们压下这份气来。
而沈佩俨然成了真正的铮铮傲骨,
“我沈佩是大宁天子的臣子,不是你恒王府中呼喝指使的奴仆,尊的是陛下,而非恒王。”
这话只怕将恒王有不轨之心直接挑出来了,却没有人说她半句不对,哪怕是程首辅。
元焕心中一片寒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望天子是何态度。
沈佩拱手微微一揖,望着恒王元焕,已满盘皆输的敌手。
“还望恒王谨记,沈佩乃是天子门生,寒窗苦读十年正经科举入仕的大宁官员,容不得您轻辱。”
平静的话语,谦卑的举止下掩盖不了的是那一身风骨。
言辞锋利至极,文人乃至文官不仅仅只有笔可为兵刃,还有言辞,同样可以杀人诛心。
元焕脸色已然煞白,只见朝堂百官看向他的目光都已变得冷漠一片,哪怕是依附他的人也避开了他的视线。
“请陛下圣裁,严惩恒王污蔑官员之罪。”以程首辅为首的众官员跪拜在地纷纷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又称一代戏精的诞生
沈佩是在用生命来演戏啊
最佳辩手 气势不能输
208、女扮男装的正确操作
今日朝堂上的事传出去,是对天下读书人文官的折辱, 所以断断不能饶了恒王, 寒了他人的心。
萧函悠悠道, “沈卿乃国之栋梁, 朕自然是爱惜的。”
“沈佩谢陛下。”沈佩干脆利落地跪拜在地。
恒王元焕脸色煞白,这句话已是相当于给这事下了定论。
萧函漫不经心第道,“恒王,你可知错?”
满殿迫人的目光注视下, 元焕深吸了一口气, 低下头颅, 弯腰拱手行礼,
“臣弟向沈侍郎请罪,此事皆是本王过错,还望沈侍郎不要介怀。”
虽然很想一举将恒王打落尘埃,反正已经不死不休了,但沈佩也知晓,天子既已出言, 便是盖棺定论了, 她乐意最后接受恒王这份低头道歉。
元焕压下心中欲杀人的怒气, 极力维持的平静下, 是死死捏住的双拳和额头上凸起的青筋,
沈佩不知是第几回下跪了,却不似之前的铮然犀利,声音朗而清道, “臣斩杀恒王侍从,愿受陛下裁决。”
直到这时,沈佩才提及她动手还有纵容杀害恒王侍从的事,尽管这点小事早就被满朝文武忘到脑后,连他们的主子此时焦急惶恐,难以想起。
但沈佩无论何时都谨慎,不愿留下半点差漏,日后被人发现指摘。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萧函平静而漠然道,“两个王府侍卫,胆敢围堵冒犯朝廷官员,当杀。”
就是天子身边的侍卫,没有天子命令,意图私下困住朝廷官员,也是重罪,沈佩为自卫而动手也不算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去计较这自卫的真实性。
最后自然是对元焕的发落了。
“恒王元焕,污蔑朝廷命官,对门人管教无方,即日起削去王爵,降为郡王,禁足府中一年不得出。”
……
“这一手操作也太秀了吧。”9526茫然道。
按理说9526在萧函身边穿越了这么多世界,什么惊奇震撼匪夷所思的场面没有经历过,但……那可是和男主谈恋爱的女主啊。
9526可是看遍了系统前辈送的言情小说,正常套路应该是女主女扮男装只是为了不泯然众人矣,让男主在万人之中一眼就能看到她,而且甜甜蜜蜜地谈恋爱才是重点。
如今这发展,女主和男主都撕了两回了,而且每次输的还是男主,下场还凄惨。
萧函也点了点头。
该诉苦的时候诉苦,该赤胆忠心的时候赤胆忠心,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该铮铮铁骨的时候也决不妥协。
元焕输给她真不冤枉。
在后世辩论分析来看,沈佩能赢其实主要在于两点。
偷换概念,转移矛盾。
看起来简单,但想想这是什么时代,识字率最高也只达到百分之三十的封建古代,这么一想,沈佩无疑是非常优秀,沈佩绝对当得上这世间最出色的少数人之一了。
相比起来,恒王就相形见绌不已了。
在与沈佩的对峙中,本来占据优势的恒王表现不如人意,被沈佩的声势言辞逼得步步后退,理屈词穷,实在看不出日后能当皇帝的风范能力来。
反观沈佩,心思细密,处事果断,又有胆量上殿当着文武百官对峙,生生地将颓势挽回。
这般胆量,大宁朝堂上以往未曾见过谁有,以后想必也再见不着谁能有。
逼得恒王向她低头请罪,从今往后朝野乃至民间更无一人敢质疑其身份。
虽说这次将身为天子的萧函也算计了进来,但萧函也不禁感叹轻笑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9526好奇道:“宿主,你欣赏她?”
萧函微微一笑,对9526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当然。”
显然这局一开始是恒王元焕所设,沈佩再厉害,以她目前的地位势力也左右不了恒王元焕想做什么,但她却当机立断反利用局势,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函对恒王元焕没什么同情怜悯,成王败寇,输便是输了。
就是知道他在原来的主线中会是下一任皇帝,现在再想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考虑考虑了,真如主线那样将江山交到他手上,萧函还怕自己的任务会失败。
……
‘受了委屈’又从朝堂上安然全身而退,大宁年轻俊秀的中书侍郎沈佩此时既没有接受程首辅等人的安抚,也谢绝了同僚同窗的宽慰,而是告别了朝堂上的众人,独自一人在家中。
沈母不在,沈府里由她一人当家做主。
沈佩先两个月就送沈母去远方族中住了一段时日,理由也妥当,挑选嗣子,当然她寄往族中的书信就是另一方说法了,她这房早在沈父过世后,就与族中淡了关系,当如今她前程似锦,族中巴不得与她多联系交好,挑选嗣子的说法只是安抚沈母的。
对族中长辈,沈佩只说她这房人丁实在单薄,在朝中也无亲族帮扶,所以希望收养几个孩子,记在她父亲名下,这样一来,既可多多供奉亡父香火,也能近身教导,扶持一下亲族的人。沈母可以多待些时日,慢慢挑选,她也应下了,毕竟这同样也是日后供奉她香火的人。
沈佩说的巧妙玲珑,反正沈母和族里的人是信了。
和朝堂上的那些打交道还要绕几圈心思的人精相比,忽悠说服他们简单多了。
至于心底是怎么思虑的,只有沈佩自己知道。
送沈母离开是暂避风头,
她年纪轻轻,就在朝中春风得意,或多或少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还有如今在朝堂上的对峙。
沈母若是在京城,沈佩还真要担心呢会出差漏呢。
沈佩仔细回想着今日从赴春华阁之宴,到朝辩驳斥恒郡王,说的每一字一句,可还有哪里有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