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两种,一是陶仲方与门中败类勾结,二是有无辜弟子丧生陶仲方手中,秘籍也被夺了去。
陵光道人也早早走了,他带走了浩然剑,似乎想再查当年正气派的事,或许另有隐情。
桑归秋也准备带着桑晖回去,虽未能手刃仇人,一报杀妻夺子之仇,但桑归秋是不愿意他们父子再与玉门山庄有多少牵扯了。
受刺激过度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陶盈盈醒来后,惊闻真相,一开始不愿相信自己慈爱的父亲会是个十恶不赦伪善残忍的小人,但在几位师兄沉默的脸色,还有那密室面前,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而在见到爱慕的江潮要离去时,陶盈盈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三师兄。”
“我已经不是江潮了,我是桑晖,就此不再相见吧。”桑晖又怎么不知道他爹的想法,对陶仲方的恨,他也不会蔓延及盈盈他们身上,只是思及未曾蒙面的娘亲还有那染血的襁褓,桑晖还是毅然斩断了这多年的情谊。
桑归秋见状,也松了口气,即便陶盈盈与陶仲方的罪恶没有任何瓜葛,但桑晖若与杀母仇人在一起,哪怕是友人,世人又会如何看待他。
在陶盈盈泪眼朦胧中,桑晖两父子驾马远去,最后是顾英默默地扶着她的肩膀。
虽说像桑归秋,陵光道人这样清正耿直之人,不会与玉门山庄的弟子门人计较,但诸多势力门派的仇视和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一落千丈,玉门山庄还是就此没落了。
陶仲方的葬礼更是举办得潦草无比,与几日前收徒宴的盛大热闹宾客络绎不绝,竞相称赞庄主相比,如同天壤之别。
山庄大半的弟子都散了,三弟子江潮已认回亲父,与玉门山庄就此形同陌路,二弟子凌竞不堪忍受江湖人的谩骂也离开了。
唯独顾英尚在,陪着陶盈盈处理山庄的事,并决定为赎罪闭庄五年,此举也是为了保存山庄及陶盈盈,避过风头和非议。至于杀人凶手,他们已经心力交瘁,应对不及,无心再去找什么凶手,万一真找出来是师父结下的仇人苦主,那不就是再丢一次脸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女主和手环的指引,桑归秋和江潮其实会被坑得惨绝人寰的
181、亦正亦邪
萧函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青花瓷的茶杯,心中想道, 这是近三个月来, 第几伙意图招揽她的势力了。
离开蜀中后她也没有目的地, 随便挑了个南方走了。
不想以前默默无名, 杀了一个陶仲方之后倒是扬名江湖了。在第一个出现杀手组织接触并邀请她加入时,萧函才意识到,原来她都这么受欢迎了啊。
经那些去过玉门山庄的宾客宣扬,以及天水居将她的情报高价拍卖后, 她的明面上的一些信息早就漫天飞了。疑似一剑杀死前玉门山庄庄主陶仲方之人, 剑术奇高, 年仅十七, 常着黑衣。
那些江湖帮派势力最喜欢拉拢,她这类无牵无挂,又是独行的高手。
连神出鬼没的天水居探子都向她传递过邀请的信息,天水居能坐稳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位子,自然组织内也有不少高手,给与的酬金待遇也非常之高。
萧函大多就直接拒绝了, 那些势力派来的人也还体面, 做不成同伴也不会结仇, 再者江湖上因陶仲方之死欠下萧函一份人情的人不少, 虽然萧函自己并不知晓。
可也有少数比较固执, 或者说蛮横。
萧函任由着面前的人说的天花乱坠,自顾自地品着茗,她这过一天少一天, 还要赚生命值的人哪有什么工夫加入组织为别人效劳。
而对面那人甚至已用上了威逼了,“萧姑娘,我们家帮主纵横七海威震天下,可从没有人敢拒绝他……”
萧函神色微动,放下茶杯,语调上扬,“你说,你们是海帮?”
那个抖着八字胡的男人颇为自傲道,“而且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海帮,我们帮主是海上的‘阎罗王’,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一个杀手,无牵无挂,除了钱,还有什么能打动她。他自认为是帮派的富庶和威名吸引了萧函。
萧函轻轻一笑,似有深意道,“带我去见你们帮主。”
……
八字胡矮个子的男人应下来了,他本就是奉命招揽陆地上的高手,正好最近萧函风头正盛,甚至被帮主和副帮主点了名,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成功说服萧函,引进帮内,他也能好交差。
帮主名为阎雄,在成名之后就自封了个‘阎罗王’之称。
在陆地上,可能知道阎罗王之名不多。但在靠海的领域,那可是威风八面,尤其是他还占据着最为富庶的海域。
去见海上的阎罗王,自然是乘船。
一艘轻巧灵便的小渔船,船里除了八字胡自称姓秦的矮个子男人和他的伙计,还有三个人,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个脸色苍白还时常咳嗽的书生,一个瘦弱面容清秀的少年。
估计也是他招揽的高手。
阎罗王控制着最为富庶的海域,连商船也要经由他的允许才能通过,临海的官府更是惹都不敢惹他。
从湖州的港口上船,船在海上的速度快,也是仗了它轻巧小型的外观,自然里面没有多宽敞,堪堪够七八个人坐开。以萧函的武学境界,就是坐着不眠不休几日也无碍。
那大汉开始还嫌弃船里沉闷,吵着要喝酒,但被秦总管用淬了毒的眼神一瞧,立刻就软了。
清秀少年倒是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四处和人攀谈,无奈那大汉瞧不起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萧函始终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一路上他就只能和脾气看起来很温和的书生聊天说话。
大概坐了两日,秦总管才面露倨傲道,“我们到了。”
他们走出船舱,只见眼前停着一艘庞然大物的海船,等登上了船,
里面金碧辉煌,装饰的都是些翡翠璎珞,珠宝玉石,论奢华程度比之皇宫大内也不差。而铺就白色虎皮座椅上有一个人,论相貌,的确配得上‘阎罗王’,这绝对不是什么褒义。
阎雄穿着绸缎,他眼角带着几乎覆盖了半张脸的长疤,“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新人?”
一路上都显得倨傲的秦总管,此时却是点头哈腰,谄媚笑道,“一共四人,都是愿意拜入帮主旗下,为帮主效命。”
阎雄心中微喜,他势力虽大,却还想继续扩张,最好称霸整个中原海域,令诸岛对他称臣俯首。可惜武功资质出众的多是门派世家出来的高徒,看不上他这海帮刀口舔血的日子。阎雄才会听了幕僚的建议,去陆地上搜罗人才高手。
“一个个上前来,报上名号来历。”
之前在船上的彪形大汉首先出来,“小的孟天虎,久仰阎帮主大名。小的曾在灵江为匪,还当个二寨主,奈何被官府围剿,只留我一人逃出来,特地来投靠阎罗王。”
“好说好说,我们海帮不怕什么官府。”阎雄旁边的一位白面微须的青年男子走了过去,一手热情地抚上他的肩膀,和声和气道,“起来吧。”
孟天虎想起来,却感觉如千斤之重,就是涨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起来。
只因白面微须的中年人按在他肩上的手,这是在试他的实力,只这孟天虎说是有九牛二虎之力,实则却是个空架子。只听骨裂之声,伴随着孟天虎一声惨叫。
阎雄冷笑道,“没用的东西,剐十三刀扔出去喂鱼。”
他虽急需拉拢高手人才,但却不喜欢被人蒙骗。
仿佛是在以儆效尤,震慑余下的三个人,孟天虎直接被堵住了嘴,硬生生拖了出去,看着他挣扎可怜的样子,原先四人中的清秀少年,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禁微瑟缩了一下,他旁边的书生低声道,“别怕。”
“下一个。”
按理说排在第二位的是清秀少年,只见那书生赶在那少年之前走了出来,苍白的面色也浮现出一丝红晕来,像是激动的,“在下燕观,拜见帮主。”
这次白面微须的中年人直接朝他出手,掌势凌厉又狠毒,但在离燕观只有几寸的距离时,寒光一闪,书生竟用一支银筷子轻巧地拦下了中年人的掌势。
中年人又是三招,燕观都用银筷子准确而迅速地避开了去,最后还斜点向了中年人的肩井穴。
中年人为保住要害防备之时,也顺势收回了自己掌势。
他露出了一个极和气的微笑,退后几步,燕观心知这意味着自己已经过关了。
下一刻便听见座上的阎雄道,“身手不错。”
“可惜……你却怀有异心。”阎雄目露骇人的精光。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条铁链如飞蛇般迅速地缠上燕观,他手腕一转,欲用银筷子破开此链,绞缠在一起,两相僵持已然有些吃力,而那中年人也再度出手,一掌劈向燕观后背。
燕观心生警醒,身子平转,手中的银筷子更是翻飞的蝴蝶一般,助他脱离开中年人的毒掌还有那铁链。
但忽然下一刻穴道被人所点,手中银筷落地,彻底被铁链捆了个结实。
而更让燕观心凉的是,偷袭点他穴道的人竟是与他同行的清秀少年,原来他是海帮的人。
他也不是什么少年,只见他诡异一笑,骨骼微涨,身高足足高了四五寸,面容也有所变化,再一看,是个容色妖媚的男人,是易容术和缩骨术。
他的声音亦是不男不女,“在船上,我就看出此人对帮主用心不轨。”
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微笑道,“千面,我记得你上次装的是楚楚可怜的少女,这次怎么变了?”
“这装来装去,也得有点新意吧。”男人掩嘴笑道。
他就是阎雄的手下之一,千面,经常负责作为监视新人的探子。
在船上和书生攀谈时,他就发现书生心底实则仁善,又怎么会真心实意投靠他们这杀人为恶刀口舔血的海帮。
除了千面之外,还有武器为铁链的蛇罗,白面微须的中年人曹值,阎罗王的手下也是有高手的,而且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手下养着高手,阎罗王也不怕刺杀,海上就是他的地盘,要知道这外头可是茫茫大海,伤了他,又如何跑得出去。
阎雄看着底下被铁链困住的燕观,面露杀意道,“心慈手软之人,为何入我海帮?”
燕观面色平静,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的确不在乎生死,因为他都患上痨病,还是晚期了,不过用药掩盖了过去,但却没有瞒过萧函的眼。
萧函嘴角微抽了抽,刚上船的时候,她也很是惊奇,一个实力浅薄色厉内荏,一个易容缩骨装纯良,一个身染痨病来寻思,至于她,呵呵。
正在心里吐槽之际,就听见阎雄的声音,
他沉声道,“如今只剩你一个人了,你的考验就是杀了他,他死了,你就可以成为海帮的人。”
之所以没问来历,是因为他听说过黑衣修罗的名号,而且很喜欢,他是阎罗王,座下自然应有修罗。
萧函点了点头,走到燕观面前,轻轻拔出剑,那是一柄涂了漆的黑色长剑,
只见她一剑落下,燕观身上的铁链皆是断裂。
众人大惊,燕观也同样是惊愕,
萧函轻声道,“免得等下乱起来,你连躲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的确是大乱,整艘海船都因为她乱了起来。
萧函微挽了个剑花,如金丝蚕线,向她袭来的白面微须中年人睁大了眼睛,脖间出现一条血线,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成为第一个斩落在她剑下的海帮匪徒。
善值增长了三十。
那是跟随阎雄多年的心腹,少说在江湖上也有二流顶尖高手的水准,但仍被她一剑杀死,阎雄意识到了情报中说的剑术高明是什么程度了。
其他海帮高手几乎不用说,向萧函袭去。
萧函面色不改,挥剑间强横的剑气直接破开了围攻,那些人还为剑气所伤,吐出鲜血来,再等反应过来时,离她最近的蛇罗被一剑穿心。
接着第三个,对剑的使用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最多两三招就解决一个二流高手。
在发现蛇罗还有其他高手也拦不下她之后,反而死于她的剑下之后,阎雄也慌了,连忙吹响金鹘令,唤船上所有弟子一起围杀她,哪怕她的剑术再高明,面对这几乎杀不尽的人潮,迟早都会力竭。
阎罗王又是惊骇又是恨意,这才不到片刻的时间,他费了那么久才寻来的高手就有一小半丧命在她手中。
等她落入他手中,定叫她死无全尸。
然而萧函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半点吃力,如行云流水穿梭在近百海帮弟子之间,进行着屠杀。她也无所顾忌,据她观察了这么久,这里面除了一个得了她提醒躲起来的燕观,其他人都是可以收割善值。
血流成河中,宛如修罗、
海帮弟子也被震慑到了,心生胆寒,欲要退去,但萧函却不会因此收手。
海帮二字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海上的土匪,盘踞海域,极为猖獗,滋扰百姓,劫杀商船,早已是东海之患。
这可是一个收割善值的宝地啊。
当萧函追杀几个逃窜的海帮弟子时,其中一个弟子突然抱拳语速极快道,“萧姑娘,我是天水居的探子,在这里没有做过恶事。”
天水居的情报来自天下各地各派,连海帮中也混入了他们的人,这个探子也是机敏,看出了萧函的真实意图。
可她凭什么相信,萧函的神情明晃晃地透露出这个意思来。随手间又斩杀了两个提刀向她砍来的海帮弟子。
那弟子无奈只能先一步朝离得最近的窗口跳海,好在还有天水居的保命法子。
萧函也不在意,心中反而是肯定了,嗯,这是天水居的探子无疑。
有了第一个跳海的,自然有效仿的第二个,第三个,都拼了命逃生的鱼一样,哗啦啦下去一小半,只是他们没有天水居的保命法子,这附近又是阎雄养的食人鱼,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还有更新么么哒
182、亦正亦邪
杀久了,萧函也不再局限于劈刺砍的基础剑式, 而是使出了她所知晓的诸般剑法, 有快如云, 天罗地网, 虚虚实实。也有如细雨绵绵,又快又密,如风凛冽,
当右手剑稍累的时候, 她还可以换左手剑, 别无二致。
看到萧函如同一尊杀神无人可挡时, 阎雄也心生逃意, 却被一直藏在暗处的燕观拼着自己丧命也要将他杀死。
“多谢你的提醒。”他对萧函撑着最后一口气含笑道,“我姐姐一家为阎雄所杀,能为他们报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燕观手里紧紧握着武器,染血的手指按上银筷子尖端某处,只见本是利器的银筷子, 变成了一支妇人佩戴的银簪。
这本是他想要送与姐姐的礼物, 谁知还未回来就听闻她和姐夫, 还有年仅八岁的女儿被海帮的匪徒掳去, 姐夫当场被杀, 而他的姐姐和外甥女二人尸骨无存。
为了报仇,燕观特地在江湖上寻到奇人,将银簪改造成一柄杀人的利器, 用它姐姐一家报仇。
……
这次得到的善值足足有一千多,丰厚倒是丰厚,萧函也不在意最大头的阎雄不是她所杀,而是死于燕观手中。
稍稍麻烦的是,人都杀完了,她也不会开船啊,怎么回陆地上,这是个问题。
萧函坐在甲板上思考着,
原本还想留着燕观引路的,结果他也死了。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最后萧函只好找了条小渔船准备离开,临走前还放火烧了整艘海船,然后看着它在海面上烧成了一个大火团,烧红了一片天,不知道的人远远看到了可能还会以为是火烧云呢。
萧函乘着小渔船,一漂就是十多天。
没有指南针和其他导航工具,在海船上搜到的海图也太过粗糙简陋,想凭着晚上的星星,奈何这半月几乎都是乌云蔽月。
萧函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方向了,怎么一点没看到陆地的样子,连座岛都没有。
连9526都开始着急了,在海上漂着的日子里,萧函虽然怀疑人生,但心情很平静,作息也非常规律,看日出,修炼心法,然后看日落。渔船里的食物和淡水也够,而且随着萧函练到了第六层后,十天半个月不饮不食也没有问题。
“宿主,有船过来了。”9526的声音非常激动,这么多天了总算是看到有过路的船了。
萧函倒是知道是什么缘由,阎雄霸占这片海域多年,积威甚重,无论是普通渔民还是商旅都被禁止经过,现在有船经过,看来是阎雄的死传到陆地上去了。
“船上的人可是需要帮助?”远远传来的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一听便是个娇俏的少女。
萧函站起身来,见着那是一艘很美的船,不同于阎雄的船奢华霸气,这船如同海上的明珠美玉,即便不是雕栏玉砌,但也是风雅精致,看得出主人定是豪富人家。
若是阎雄还在,这船就是明晃晃被打劫的目标。
船头的甲板上立着一位容貌秀丽的翠衣少女,她身后还有几名仆役,方才喊话的人就是她。
萧函语气平静且格外认真道,“我在海上迷了路,还请贵船捎我一程。”
船上的人放下了接应的长木板,那翠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家公子最是好心,正因看得有条渔船漂着海上,所以才让我们过来问一声。”
“多谢了。”萧函礼貌地道。
但等她登上了船,翠衣少女离她较近时,脸色微变,
大概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虽然不是萧函的血,但在海船上大开杀戒,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至于梳洗,这海水还有咸味呢,用海水洗只会凝出盐粒来。
翠衣少女勉强笑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萧函温和坦然道,“我姓萧,单名一个函字。”
翠衣少女在记忆中已知的武林人士名字过了一圈,也没找到匹配的,可能并不出名,或只是个化名。
“萧姑娘可以先沐浴休息,待会见我们公子也无妨。”
翠衣少女又道,“姑娘可以放心,这是上官家的船。”
饶是萧函不怎么混江湖,也听说过四大世家的名头,铸剑山庄欧阳,姜家,上官家,还有慕容家,每一个都是屹立武林数百年的家族,更是为武林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传奇,光是报出四大世家的名头,就足以令人信赖了。
萧函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因为四大世家,而是她相信自己的实力,无论对方是恶是善,都不担心。
翠衣少女心中倒是沉重,这样浓重的血腥味,不知杀了多少人,还是得快些禀报公子的好。翠衣少女面上仍带着温柔清雅的微笑,又唤来几名侍女,带萧函去客居的厢房。
比起外面的风雅富贵,里面更甚,客房虽不大,但却是锦绣织华,地面桌台,门扉幔帐到处都装饰描绘着自在随性妍丽绽放的海棠花。
海棠花是上官家的图腾,听闻上官家的人不仅素来喜欢风花雪月,连武功招式也同样风流雅致,其武功绝学为漫天花雨。
也是因着之前拉拢她的江湖势力多了,又有天水居,萧函才了解到了不少。
侍女又将萧函引至沐浴的地方,竟是在船上辟出了一处温泉浴池,虽不大,但却雾气蒸腾,看着极为舒适。
旁边的侍女柔声细语道,“萧姑娘可需要有人伺候?”
萧函摆了摆手,“不用了。”
等到其他人离开后,萧函就把剑搁在一边,解下衣衫,在温泉池中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回。半个多月来虽不疲惫,但也谈不上轻松舒适,如今置身这温热的泉水之中,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边,翠衣少女回到船舱主室那里回禀,提及萧函身染血腥,还有她的姓名。
案桌上放着一碧玉青壶,一气度高华,举止风雅的青年公子拈着酒杯,低声思喃道,“果然是她。”
“千公子知道她是何人?”翠衣少女,也就是侍女南星好奇问道。
上官千饮尽杯中之物,略微一抬手,“不用担心,好生伺候那位客人。”
说出来只怕吓坏了这几个丫头。
当日那天水居的探子,心知再留在船上,必成萧函剑下亡魂,只好迫不得已跳船逃生,不得不说这是条险路,阎雄为了保护自己安危,以及帮派内出现叛徒,海船附近三里都是他蓄养的食人鱼,每日用生肉喂食。
探子在身上迅速抹了龙涎香,能令那些海底的鱼视他如无物,
那些后面傻乎乎跟着跳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惨叫声连连,海水也被染红了一片,许久才褪去。
探子也没时间同情他们,龙涎香的效果仅能维持两个时辰,而且因为是从巨鲸身上刮下的鱼油制成的特殊香料,价比黄金,而且稀有,天水居给他发的分量也只有一次,若是遇到险情,一次逃生保命的机会。
游出食人鱼的范围之后,探子才发出给天水居的信号弹,等到天水居的船来接应他。
而等到探子回归天水居后,天水居更新了情报,海帮遭袭,疑似无人生还。
杀人者,萧函。
……
这船上的人照顾的人实在妥帖,连换洗的衣物鞋袜,甚至是发带都备好了,
一身雪白的衣衫,连发带也是雪白的,萧函微愣了愣,
“萧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可以再换。”
“不用了。”萧函摆了摆手,她连那身染血的衣服都能穿那么久,哪里会有什么挑剔的。
换衣束发也同样没有要人伺候,
“你们船上的温泉浴池实在好。”萧函没忘记夸上一句,虽然这也有她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的因素。
因这话,侍女倒是少了一些对萧函上船来时那身未消散的血腥味的紧张拘束之感,上官家身为百年武林世家,哪怕连个仆人家婢都会些浅薄的武功,自然也不会将萧函当作所谓在海上迷路的普通人。
“那是我家公子特地费了一番心思在船上布置出来的,且那温泉水有美容养颜之效,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常去。”
萧函嘴角微微抽了抽。
换好衣服后,也是该去见见这艘船的主人了,
窗台案桌上也放着数株海棠花,其他布置无一处不体现此处主人的风流雅致,
侍女朝榻上坐着的一位年轻男子行礼唤道,“千公子,萧姑娘来了。”
他含笑望向道,“在下上官千,久闻萧姑娘之名。”
萧函心思一转,就猜到应该是她灭了阎罗王海帮的事传扬出去了,莫说那机智逃窜的天水居探子,就是那一船海匪,说不定也有漏网之鱼,这消息根本藏不住。
当然,她也没想藏,反而坦荡自若道,“我不小心在海上迷了路,幸亏有上官公子相助,还请捎我一程回中原。”
上官千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道不出的风流独秀,“这是小事一桩,正好我也本是打算回去的,顺路送萧姑娘无妨。”
“萧姑娘可是逼得这七海的其余海帮不得不金盆洗手。在下也敬佩不已,不过听闻天下海帮联合,悬赏五万两黄金要萧姑娘的性命,还请萧姑娘小心。”
五万两黄金?穿越到现在,身上的钱财都不超过一千两的萧函:“……”没想到她还值这么多钱啊。
不过也不对,想想之前阎雄的那艘海船上收敛的金银财宝无数,可不止这区区五万两黄金。
上官千在透露这个消息之后,也注意观察着萧函的神色,见仍未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一件小事,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上官千不免有些惋惜,哪怕萧函露出一丝慎重严阵以待来,他都好说出招揽,可以将她庇佑在上官家势力之下的话。
比起江湖上那些因为此事对她避之如虎的势力,上官家也从不担心会有反噬的结果。
不过招揽不成也没关系,捎带一程回去也当是结个人情了。
上官千可不认为没有他出现,像萧函这样的高手还会回不去。
真是迷路的萧函:“……”下次一定留个可以指路的活口。
***
一人屠一船的消息,在天水居把手下探子拼着性命送回来的情报连番卖出高价来之后,迅速传遍了江湖。
之前天水居的人没能亲眼看到萧函斩杀一流高手的实力,而这次十数名高手死于她的剑下,在海上赫赫有名的阎罗王底下无一人可挡。
天水居情报卖的虽贵,但却详尽,整理搜寻到了萧函被海帮之人邀请,后在船上大开杀戒。
最后确定阎雄已死,无人生还。
并将萧函列为天下剑术六人之下的第七人。
江湖上初闻海帮之事,先是嘲笑他的愚蠢轻敌,引狼入室,难道是被天水居的人给坑了,知道的消息不全,这萧函最早的事迹就是剿灭山贼土匪,进入海帮岂不是捉贼的进了贼窝,这阎罗王也真是心大,敢用这样的人。
但在听到萧函一人屠了整船的海盗之后,都噤了声,心生胆寒。
海帮哪怕再为武林世家名门正派所不齿,但也是雄踞一方海域的霸主,那里岂止是阎罗王的巢穴,更是海上最凶险的龙潭虎穴。
如今这龙潭虎穴也在一日间覆灭了。
包括阎雄的其余势力也随之分崩离析,上官千说的不假,萧函此举的确逼的不少海帮金盆洗手,不敢冒头,怕成了她的下一个目标。
毕竟天水居还不知晓萧函所在,但也没有说她是生是死。
对武林中类似上官家的大势力而言,海帮不算什么,也触发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更在意的是能够一人屠灭整船人,且全身而退的萧函,武功境界到了什么地步。
对于天水居将天下剑术六人之下的第七人,大部分人还颇有微词。
天下剑术最高的六人,分别是闭关雪山的无衣剑客,铸剑山庄的欧阳复,无痕派掌门叶沉鱼,不败剑神桑归秋,圣元教也就是常说的魔教,尊者风天行,姜家早已不知所踪的姜殷。
但世家大派都没有人出言,因为光是这个名头还有天下海帮的悬赏,就迟早会有人去一试剑锋。
唯一算是对此事最为欢喜的,应该就是邻海的官府和朝廷负责打击海帮的玉龙将军,海帮一直祸害沿海百姓,扰得民不聊生,但因为许多武林叛徒败类投靠,致使海帮势力壮大,且阎雄为人狡诈狠辣,朝廷虽头疼,但也没有投入太大的兵力,以致于玉龙将军手下无人,官府兵弱,对他束手无策。
如今听闻阎雄已死,他手下的势力也大乱。玉龙将军正值盛年,豪情壮志,趁此机会整顿了一番临海,总算维护了临海百姓的一片安宁。
而能够没有牺牲多少兵力,也没有令百姓受害,玉龙将军也对萧函深怀感激之情。
孟羽和姜少棠知道消息时,不算迟也不算早,但也心生慨叹不已,玉门山庄的事才刚刚落幕,她竟然跑到了海帮那边,闹出这么大的事。
孟羽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看来当初他要真行了不轨冒犯之举,只怕好友就得为他收尸了。
姜少棠笑道,“我看这位萧姑娘倒是嫉恶如仇的很。”
他心生担忧道,“就是她这动静闹得太大,天下皆知,只怕有些危险了。”
孟羽也点了点头,五万两黄金,只怕全天下的杀手组织都忍不住动心,瞄上了这笔单子吧。
……
萧函在船上这几日也充分见识了上官家对于海棠花的热爱,连衣服上染的香料也是海棠花。
除此之外船上的仆婢都是温文有礼,和声细语,倒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教养,对待萧函这位客人也十分尽心周到。
乘坐上官家的船倒也是平安顺畅,四日后便看到了陆地。
一上岸,她就和上官千等人分别了,不过一找到地方歇息,就察觉到四周不对劲了。以萧函现在的武学境界,连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不然当初也不会悄无声息地,连天水居的探子耳目都避过,一剑杀了陶仲方。
更别说,现在这来自各方的耳目和恶意了。至于明暗处,在萧函眼里没有区别,在对面酒肆茶寮里的客人,附近南来北往的行商,门口眼珠子乱转蹲着的乞丐,虽说能感觉到武力大多粗浅,称得上高手的没几个,看似也只是负责盯着她,甚至时不时换人。
萧函恍然想起,哦,还有悬赏五万两黄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有小天使看出了我藏的梗吧 上官·海棠 这是我对上官海棠的森森爱意
上官家作为爱花之人 负责打打酱油的
这个故事不会太长 因为写长了怕写不好 十章左右吧
183、亦正亦邪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很值钱,但萧函还是心很大地在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她的那件黑衣, 上官家的侍女很贴心, 连衣服也给洗干净了, 萧函走的时候就换上了, 因为被捎送回来,已经欠下了一份人情,萧函可不会再占别的便宜。
晚些时候,客栈伙计送上了一顿晚饭到房间里来, 萧函也就随便动了两筷子, 过了半个时辰, 还是那个伙计敲门进来收盘子, 另外还加了茶水。
夜深,萧函躺在床上,盖着薄被,似乎睡得很沉,
忽然间,一抹剑光刺向萧函的脖间, 就在只有不过几寸距离之时, 年轻的杀手感到不妙的危险, 迅速后退闪避,
只觉脖下一凉, 待反应过来,已是无法言喻的剧痛。
萧函也已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手中拿着的正是划过他喉咙的剑,
明明他进来时,剑还只是随意地搁在了床头,
年轻杀手捂着流血的脖子,跳出了窗外,萧函迅速换上了外衣,也跟着追了出去,等追到的时候补上一剑,就是二十善值。
回程路上,还未到客栈,
只见夜色凉如水,白日里繁华热闹的长街此时静谧无声,幽深昏暗的街道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火,随风左右摇曳,似随时都将熄灭那细弱的光芒,未免太过沉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