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钱氏,此时从桃花镇半仙那边垂头丧气的出来了。显然,这回依然没能成功改命,五贯钱的时间也太短了,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那半仙给了她一个锦囊,刚出棚子,钱氏就连忙打开了。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分。分?分啥?分开?钱氏皱着眉,越想越不明白,是说让他们一家子远离宋芮娘?可鲁家一家子都在一块儿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不成是说让自家跟华华分开,那这也不现实,她马上就要当外孙了……!钱氏脑海中忽然一激灵,对啊!分家!分家不就行了吗!不过……钱氏的高兴没持续片刻,她忽然就又想起,现在分家……那自家女儿女婿不是亏了吗?大郎生意刚刚赔本,正是需要家里来救济的时候,他鲁二这个时候不出面啥时候出面?现在分家,别说大郎不愿意,鲁老太太估计也不得点头……钱氏又开始发愁了,想来想去,她还是想找那个半仙问个清楚,就是不知道为啥,每回每回问到关键的时候,那香就烧的那么快……那童子也说了,下一次,就要十贯了。十贯啊……她去哪里找呢?钱氏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儿子的镖局。对了!她还有大儿子呢。问大儿子支用十贯,应该不成问题,钱氏说着就走进了镖局,连什么说辞都想好了。就说女婿大郎做生意被骗,华华要养胎钱不够,对,就这么办!韦家大儿媳姓白,白氏可不是刘桂香那么好骗的,大儿子当时娶了这个媳妇儿,又接手了老丈人的生意,其实已经相当于入赘了。一开始白氏还算敬重她这个婆婆,可后来因为白氏和大儿子也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钱氏对这个儿媳妇就有些不满了。这白氏也是个刚烈性子,几次回去被刺了一通,就不大爱回去了,大儿子生意走不开,这小两口现在基本已经算彻底搬出了韦家。分不分家什么的,也就是个形式。大儿子听说了老娘来的意图沉默了片刻,直接喊来了白氏,说白氏管钱,钱氏虽然拉不下脸面,但还是对这个儿媳妇笑脸相迎的。白氏听说她要十贯,狐疑的问:“不应该吧,就算鲁大做生意赔本了,那不是还有鲁二吗?他们鲁家还有两间铁铺,还能让华华饿肚子不成?”钱氏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她不是那么好糊弄,就把宋芮娘搬了出来,也可能受到了那半仙的影响,说起来是真情实感:“你都不知道那宋芮娘多可恨哟,把鲁家二郎吃的死死的,我们华华都被她欺负的不成样子!要不这孕期,咋会跟着俺回娘家住呢!”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白氏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钱氏越说,说的真情实感,眼泪哗哗的。白氏看到她哭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点了点头:“成,十贯是吧,我给取。”钱氏一喜:“真的?我就知道大儿媳妇你还是好的!”白氏笑了笑,这好她可不敢当,前段日子还在背后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呢。不过白氏也懒得和她计较,转身就取了十贯过来,钱氏连忙去接,白氏收回了手。“给是可以给……不过咱们要立个字据,什么时候还,不还怎么办,娘,您看现在生意多难做啊,你没有意见吧?”钱氏已经在心里骂娘了,但表面上却是半分不显,能不答应吗?不能,于是钱氏心甘情愿的按了手印,一把接过了白氏递过来的十贯钱,撒腿就跑。跑哪里去?赶紧把大罗神仙的香给续上!改命!-鲁大郎今天重新开张鲁氏布庄,这街坊四邻都在交头接耳的看热闹。这旮旯地方小,谁不知道他做生意被骗了的事情?甭管是关心的、看笑话的,反正鲁氏布庄门口人来人往,进来看的却没几个,更别说开张卖布了。鲁大郎坐在布庄里唉声叹气,鲁越也在,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鲁大郎勉强向给弟弟扯了个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他是家中老大,还一直要弟弟帮忙,这像什么话?鲁大郎正在筹划要不要搞一个活动清清库存,外头忽然一阵锣鼓鞭炮声,轰的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进来瞧瞧随便看看!赵家布庄今日开业,给乡亲们谋福利!上好的蜀缎帕子免费送啊,买的多送的多,给媳妇儿扯布的,给老娘做新衣的,要啥有啥啊!都进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对面人的嗓门极大,鲁大郎一听就变了脸色。噌的一下就冲了出去,果然是赵家老二,他居然把自己对面的铺子盘了下来,也开了一间布庄!!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听说有免费送东西,那些原本还在鲁氏布庄门口的徘徊的人一窝蜂都冲到了对面去,顷刻间,赵家布庄是人挤着人,脚后跟儿挨着脚后跟儿,和鲁氏布庄这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鲁大郎气的浑身发抖,再一看对面的赵老二,冲着他得意一笑后转身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大放厥词:“我们这布庄是请风水先生看过的宝地!你们买了我们家的东西,就是把这份福气也带回去了!可千万别带些霉运回去!”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针对着鲁家,鲁大郎气的差点要上去揍人,被鲁越拦住了。“大哥别冲动。”鲁大郎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啐了一口。“让他得意一会儿去!看谁能笑到最后!”……因为这事,鲁大郎回家的时候心情也不是很好,鲁老太太从鲁越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后,没说什么,饭桌上,全家人也没提。芮娘晚上炖的是牛腩,可口的食物还能给人带来一些心灵上的慰藉,各家吃完饭,就回各房歇着去了。鲁大郎刚回房,就和韦氏抱怨了一通白天的事。当着老娘的面他不好抱怨,对着媳妇儿说两句还是可以的。韦氏听说赵家在他的对面开了一家店,也是气的在房里骂了好久。鲁大郎骂完,想起了昨晚说的事:“媳妇儿,你把钱给我找出来吧,我一定要把那个赵老二给比下去!我寻思着铺子不行请人重新整改一下,这马上又要换季了,也得进一些新布才行。”一提起这事,韦氏就心虚。她今天让去传话那人说钱氏会亲自跑一趟把钱给送过来,可她在家里等啊等,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这会儿大郎又来问她要钱,韦氏感觉瞒不下去了。撒谎也觉得累,韦氏干脆就交代了,鲁大郎听说韦氏把钱给了娘家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韦氏忙道:“我娘说了,她这两天就让人给我送过来!大郎你再等等!”鲁大郎:“你那个娘,我是不想说啥了……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在家好好的养胎到底为啥要跑回娘家去?”他越想越不对劲,十贯啊,怎么就说给就给人了呢。韦氏听着他的语气不对,眼眶也红了:“你不在,我一个人着急嘛……加上娘说我怀孕之后老是使唤弟妹,然后弟妹又怀了孕,你说我怎么办嘛?”鲁大郎一怔:“娘说你老使唤弟妹?”韦氏连忙点头:“就你走的第二天,娘就找我了,把我狠狠的说了一顿,说完我才生气的,递了信让我娘过来照顾我……”鲁大郎一时竟有些无语,坐在床榻上重重的拍了拍大腿:“我早就说了……你之前对弟妹……哎!也怪我!”韦氏不服气:“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也快生了!反正你现在也怪我,前段日子你不在的时候你以为我在娘家就好受了吗……我……”韦氏说着说着就又要想哭,眼泪都要落出来了,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是鲁老太太。“早点睡了,有什么明天好好说。”鲁大郎臊得慌,立马应了一声,韦氏也不敢哭了,她还记得那天大夫的话呢,要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那娘肯定和她没完。两人各怀心事,沉默着上了榻,韦氏还想和大郎说什么,可惜鲁大郎心烦的要命,背过身去就睡了,韦氏也只好吹了灯。…………第二天一大早,韦氏就又去给钱氏递信儿去了,而钱氏呢,自从昨天从桃花镇回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是大门也不出了,饭也不做了,只说是有要紧事,把自己关在了房屋里头,谁去也没用,说是三天之后再出来。这把刘桂香吓坏了,但要是在门口和钱氏说话,人却是正常的,也精神的,只说是有要事,刘桂香虽然疑惑,便也没管,左右人没事就好。钱氏不出门,这信儿自然也就没递到她耳朵边去,韦氏在家急,大郎也急,这等到第三天,终于是坐不住了。既然不来,那他就亲自跑一趟,看看这丈母娘到底是咋回事!谁知鲁大郎刚刚出门,还没走出几步呢,先被人给寻上门来了,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白氏,白氏正站在鲁家院子门口,上前几步,将鲁大郎堵了回去。对于这个大嫂,鲁大郎是有印象的,只记得人很是泼辣,也很是利索和能干,还会功夫,把韦家大哥是治的服服帖帖的,鲁大郎和她见过的次数虽然不多,却也从心里怵她。而韦氏,更是和她这个大嫂不对付。“大嫂?”鲁大郎睁大了眼,显然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白氏开门见山:“我听说你做生意赔了。”一开口就往人心口上捅刀子,鲁大郎睁大了眼,极不情愿的嗯了一声,谁知白氏下一句话更直白。“所以没钱给媳妇儿买鸡买鱼,只能问丈母娘借钱用了?”鲁大郎猛地抬头,羞辱他可以,但是不能冤枉他!他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声音也冷了下来:“大嫂,你这话从何说起啊?你一大早跑到我们家,就是为了红口白牙的给我找不痛快?”白氏挑了挑眉毛:“难道不是?你丈母娘,哦也就是我的婆婆,三天前刚从我这拿了十贯,说是给韦华华养胎,说你没钱养媳妇了,这白纸黑字写的,三天之后归还,谁知道我现在根本没见到一分钱,人也找不到了,我找不到她,只能来找你。”鲁大郎刷的一下抢过白氏手中的字条,从头看起。“大郎,谁啊?”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韦氏也慢慢的撑着肚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是白氏,愣了愣:“大嫂?”同时,鲁越、芮娘和鲁老太太听见动静,也全都从屋里走了出来。“这、这简直荒谬!!”鲁大郎已经看完了,蹭的一下把这纸扔到一边:“我鲁大郎可没问她借过钱!她问你借的钱,你自己问她要去!!”白氏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视线落到了韦氏身上。刚才鲁大郎扔的那张纸刚好就飘到韦氏旁的桌子上,她拿起来一看,当场也懵了。“这……这什么意思啊……这上面为啥写娘不还钱,你要来问我要?”白氏点头:“对啊,娘问我借了钱,说给你花嘛,那她还不上,我只能问你要了。”韦氏气的发抖:“胡、胡说八道!我从来没问娘伸手要过钱!她还欠我十三贯呢!”鲁大郎猛地回头:“啥!十三贯?!不是说十贯吗?!”韦氏自知说漏了嘴,连忙看了一眼鲁老太太,鲁老太太站在鲁越那边,也疑惑的看着这出。韦氏急了,将矛头对准了白氏:“你、你问她!娘当时给我说大哥做生意周转不灵!把她气得不行,我怀着孕听着这话嫌烦,这才把钱取了给娘支用,她也答应月底就给我,可我现在也没拿到一个铜板!”韦氏话音刚落,全院子的人都沉默了。白氏哈哈笑了两声:“太可笑了吧!你大哥周转不灵?我们这么大个镖局,别说生意还不错,就算周转不灵还差你这十贯?!韦华华,你未免也太好骗了!”话说到这,大家伙现在都已经反应过来了。鲁大郎气的胸口起伏:“钱氏人呢?!我要找她当面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