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青春少年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愿被别人看见自己在哭,低头赶紧擦干眼泪。
早会也是迎新会,已经是高三的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
每个人都在慌乱地收拾着情绪,只有秋生一个人举起了手:“老师……”
班主任勉强笑了笑,对她点头:“秋生,你说。”
秋生皱着眉,看着属于陶白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老师,陶白还没来。”
班主任这才想起自己还忘了一件事,他抬了抬手,对班上的同学说:“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们说,我们班的陶白退学了。”
“退学?!”
“退学??”
“退学!!!”
秋生林嘉木余航同时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噪音,前一刻还在伤怀的同学们也吃惊地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秋生一脸着急:“老师,什么退学?为什么退学?”
“你是不是在逗我们?”林嘉木一脸不善,隐约能从他焦躁的眉间看到一丝着急。
“老师,陶白为什么退学?”余航紧紧攥着手中的自动铅笔。
他们三个几乎再次同时开口。
班主任最近因为卞桃的事焦头烂额,陶白打电话来说退学时他正好在整理卞桃的在校资料。等卞桃的事儿告一段落,当他提着礼品上门想要打探一下陶白退学的原因时,她家早已人去楼空。
卞桃的事上了社会新闻,但陶白家没有,他不能再把陶白家的事公然放到明面上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因为一些……家庭原因。”他喉咙干涩道。
秋生还想问,被余航打断:“是!我们知道了。”
秋生看向余航,余航对她和林嘉木摇了摇头。
迎新早会十分热闹,去年的高一学弟学妹们今年也荣升成为学姐学长,秋生站在人群中,看着今年的新生代表站在升旗台上款款而谈,自信帅气。
她忽然就想起了他们入学那年,许斐也是这么站在升旗台上,作为他们那一届的新生代表上台演讲。而陶白当时就站在她右侧,那时她还不知道,那个看起来瘦弱胆小的小女生会成为她的同桌,会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而卞桃那个讨厌的女生也还没有那么讨厌,林娇娇也没有那么嚣张跋扈,班长严曼可,林瑶,师春文,葛雪……不管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她们都在。
可现在,好多人都不在了。
有的只是换了个班级,有的去了他们几十年后才会去的地方,而还有的,却消失不见了。
她偏头,看向站在左后方的林嘉木和余航,眼睛突然红了。
淘淘不在了,可林嘉木那个讨厌的人为什么还在。她竟然会因为林嘉木还在而感到一丝高兴。
早会解散,秋生走到林嘉木和余航面前。
“我们去问老师吧,淘淘为什么退学。”秋生眼睛红红的。
林嘉木满脸不耐烦:“他愿意告诉我们早就说了。”
余航推了推眼镜:“班主任不愿意说,我们自己去问啊。秋生,你知道陶白家在哪儿吗?”
秋生回想起她那一个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强行按捺下心头的不安,道:“我知道淘淘家在哪儿。”
她生日那天,陶白偷偷跑来参加她的生日会,那天下午她把她送到酒店门口,亲耳听见她对司机师傅报了地址。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秋生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下午放学,秋生林嘉木还有余航没管什么大扫除,直接跑了。
云辉小区离一中不远,打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
一路上三人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有些压抑。似乎每个人心里都种着一颗不安的种子,以为只要摒弃,只要不闻不问,这颗种子就不会抽芽,不会肆意疯长。
云辉小区门口的保安室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叔叔,秋生揪着背包带子,走到他面前,礼貌道:“叔叔好,我们想找人。”
保安叔叔看着他们三个,笑得很和蔼:“你们想找谁?”
秋生是第一次来陶白家找她,她不知道陶白家在第几栋,试探着问:“叔叔,我想找陶白,你知道她家在几栋几楼吗?”
林嘉木有些烦躁地说:“叔,我们是陶白同学,找她有事儿,你知道就告诉我们成吗。”
余航也在旁边点头。
三个都期待地看着他。
“你们找……陶白?”保安叔叔脸上的笑容没了,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秋生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勉强笑了笑:“是啊,我们找陶白,今天她没去学校,我们想问……”
“她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为、为什么?”
保安叔叔双唇张张合合,他明明说着秋生从小听到大的熟悉语言,这一刻,秋生却觉得这个叔叔像是从外星来的,因为他的话,她开始听不懂了。
九月,热度未消半分,秋生茫然地站在云辉小区的门口,明明头顶骄阳,却觉得自己好似置身南极,冷得她浑身发抖。
“陶白的爸爸失手杀死了她的妈妈。”
“她爸爸坐牢去了。”
“陶白不见了。”
“她家现在没人了。”
秋生的手在半空抓了抓,余航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她似乎终于找到一个支撑点,迷惘转头。
余航隔着雾蒙的镜片,看见她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