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白回家已是华灯初上。
小区两旁的路灯亮着微弱的光,蚊虫围绕着灯芯转,半空中,机翼下闪着红光的飞机从天上飞过。
齐素今天在家,正在客厅和谁讲电话,见她回来,只回头看了眼。
陶白叫了她一声。
因为打暑假工的事儿这段时间齐素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陶白轻手轻脚拉开房间门,进去后关上。
把背包随手放在桌上,她走到床边盘膝坐在地上,伸手准备拉箱子。
外面齐素叫了她一声,陶白一顿,连忙起身开门出去。
齐素穿戴整齐,正在抹口红,说话声有些模糊不轻:“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陶白一愣。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陶白“哦”了声,回房间换了一条白色短裙,是齐素上次给她带回来的,她第一次穿。
换衣服的时候齐素直接开门进来,看了她身上的裙子一眼,勉强点了点头,“上次给你买的凉鞋呢,也穿上。”
陶白高一下学期每次考试超过卞桃,齐素都买东西奖励她,她身上的裙子,和盒子里她没动过的凉鞋,都是她买回来的。
陶白其实并不喜欢这么短的裙子,露出外面的膝盖让她分外不适。
她看了眼床底方向,到底不敢在这个时候看手机。
齐素没有问她暑假打工赚了多少钱,自然不知道她把打工赚的钱拿去买了手机。
她零花钱从未缺过她,可在几乎人人都有手机的年纪,齐素却从未提起过给她手机这点陶白知道,她是不希望她现在用手机的。
任何能让她学习分心的东西,都是齐素不允许存在的物品。
陶白可以想象,要是被齐素发现了她床底下的手机,那个她努力赚来的期望,会立刻在她面前被摔个粉碎。
“好了没有。”齐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陶白连忙开门出去,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房间。
失望与期盼交织,无比纠结。
齐素吃完饭直接就走了,母女俩分道扬镳,陶白回到家已经快十点。她打开客厅的灯,站在门口怔了怔。
叹了口气,推开房间门,开台灯,从桌拿过暑假作业开始写。
温暖的台灯照在她平静的脸上,她下笔速度很快,几乎不做多余停留,很多同类型的题她已经做过千百遍,暑假作业对她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不具备难度。
窗外蝉鸣作响,小区里的横幅在夜风中摇曳,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北京鸟巢奥运会欢欣鼓舞。
2008年8月8日,中国即将迎来一场盛会,全世界的目光都将聚集在能容纳九万人的鸟巢,无数奥运健儿将在那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奇迹。
隔壁还是楼下不知哪家的电视声音开的极大,正在播放对几天后的奥运开幕式做报道。
陶白握着笔的手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两分钟,她一把丢掉笔,椅子在地上划拉出一声刺耳的噪音,她拉出床底下的木箱,白色的手机委委屈屈地缩在木箱里,被她拿在手中,亮出了喜悦的光。
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莹莹的光照在白皙的脸上,手指不可抑制地在颤抖。
没关系,拒绝是正常的。
他从不加陌生人。
我是陌生人,拒绝是正常的。
不会失望的。
她点开qq,看到了未读消息,也看到了自己的好友列表从1,变成了2。
陶白双目圆瞪,手一抖,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即将摔在地上的瞬间又被她手忙脚乱接住。
不能摔不能摔。
她白嫩软绵的食指戳在屏幕上,她真的没有看错,是2!
通过了呀!
他居然通过了!
陶白倒在床上,两条白嫩的腿在半空中晃出欢喜的弧度,小巧的拖鞋一只掉到木箱里,一只掉在了地上。
她的脸埋在枕头里,手机响了两声,吓得她立马抬起头看过去。
却见手机屏幕的光暗淡下来,提示电量不足。
陶白在床上滚了一圈,翻身下床,从木箱里拿出充电器插在床头的插座上。
看着手机右上角显示正在充电,她松了口气,就这么盘膝坐在地上,不时点开列表看一眼。
“好友列表”里面并排着两个名字,一个叫“秋可爱”,一个叫“许”。
陶白在昨晚已经知道怎么观看别人的空间,空间在她看来就像一个“家”,私人领地,只有很要好的朋友才能看。
第一次接触网络,第一次接触qq的陶白还不知道,这年头的空间随便什么人都能观看,只要没有设置权限,就连陌生人都能顺着不知道什么渠道摸过来。
她看着秋生数以万计的留言板上各种“踩踩”“回踩”“我来你家看看”等留言,其实全是一群连秋生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留下的,亏她还在暗自感叹秋生的朋友真多。
她不知道权限设置,至于“好友可见”“陌生人不可见”等,她此时统统不知晓,更不知道进了别人的空间是会留下足迹的。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陶白毫无负担地点开了许斐的空间。
许斐的动态很少,上一条是七月中旬发表的一张图片,照片中是一张街拍,街拍的主角却不是许斐,而是一群行色匆匆的金发碧眼外国人。
陶白长这么大就只在电视上见过外国人。
她小心翼翼点开照片,就像一个偷看别人秘密的小孩儿,心里惴惴不安。
非常害怕,又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