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那冷静的面具终于龟裂开来,露出慌乱的神色,她起身快速向前迈进几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你......”
邢辰牧那二王兄早年因着在赌坊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早已经不知所踪,这位三王兄是太皇太后唯一的盼头,如今这人也保不住,太皇太后自然是悲痛欲绝。
“皇祖母可冤枉孙儿了,据孙儿所知,三王兄流连青楼已经有些时日,染上这病也是迟早的事,皇祖母节哀吧。”
邢辰牧如此故意透露出他一直在监视着邢辰靖的一举一动,却是在得知对方染病之初并未采取任何措施,哪怕不是他所为,也足以令太皇太后气恼。
太皇太后猛地抬手不知举起了什么,向着邢辰牧冲去,但几乎只在眨眼间,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闪出,两下便将太皇太后制服。
她手中那细尖的护指落了地,发出脆响,邢辰牧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虽是刻意激怒对方,却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冲动。
而此时太皇太后双手被卓影反剪在身后,嘴上依旧不安生地喊着:“放肆!哀家乃当朝太皇太后,你怎敢如此无礼。”
“保护圣上乃属下职责所在。”卓影冷着声道。
邢辰牧起身绕至她另一侧,低头看着眼前正发疯的女人,往日的风姿早已经荡然无存,也不知是否是受到心态影响,她一头青丝白了大半,因为挣扎甚至散下不少,尽显狼狈。
看着看着,邢辰牧忽然低声问道:“皇祖母,朕也是你的孙儿,若你当年没有想着谋害朕,朕也会孝敬你,十年了,在这康寿宫中你可曾后悔过?”
太皇太后如今年逾花甲,若当初没有参与那些事,如今该是在宫中安享晚年,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后悔?”太皇太后大笑起来,“笑话,哀家又何须你孝顺,哀家后悔先皇当初接那贱民入宫时一时心软,没立刻阻止,哀家后悔上清寺没能结果了你,让你有机会在这里耀武扬威。你真当哀家老糊涂了,看不出先皇只是要借下毒一事削弱宁家在朝中的势力,好方便他立你那卑贱的娘亲为后,哀家恨你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后悔。”
“皇祖母觉得自己没有老糊涂,那你可知宁远宁大人是如何利用你们,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又是如何将二哥囚禁,引得三哥沉迷女色,染病而终,皇祖母怕是还天真地以为宁远替你在宫外尽责地照顾着我那两个废物王兄,打算着伺机谋反,再将他们其中一人送上帝位?”
太皇太后怔住,连挣扎的动作也停下:“哀...哀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哦?皇祖母还在企图替宁远掩饰吗?这可是我那三哥亲口所说,宁远当初是爱过你那侄女,可在你们宁家嫌贫爱富,将人嫁入皇宫后,你们以为,他还会守着这份情甘心为你们卖命?”
宁远与太皇太后一家都姓宁,但实际上并不沾亲,当初太皇太后兄父皆在朝中为官,其弟虽资历有限,也凭着家世升任到地方知府。
宁远当初不过只是府衙内的一名普通衙役,一次机缘巧合下遇上了知府家千金,一见钟情,再难相忘,可宁家又怎么看得上他一名衙役,未免麻烦,宁知府骗他只要他去从军,建功立业后自己便将女儿嫁予他,
他真信了,谁知待他入了军营上了战场,宁家转头就将女儿嫁入了宫,待他有了些功绩,调入皇城的锦卫军中,才知道自己当年心仪的姑娘,早已经是尊贵的宁妃。
当年谋逆之事,邢辰牧查了许久,一直没有往宁远那头多想,除了当初他不过是锦卫军中一名不起眼的带刀侍卫,更重要是,宁远从入军到一路升迁确实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他在镇北军对抗苍川军时曾立下过战功,在锦卫军中也十分低调,是那次上清寺事端后关卫军严重缺乏人手,他才有幸调任关卫军副统领一职,原关卫军统领告老后,升任关卫军统领。
周祺佑以书生身份接近那位被驱逐出宫的三皇子已有多年,对方防心颇重,一直未对他交心。
这次许是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反倒难得聪明了一回,不仅明白了宁远的真实意图,还趁着自己尚有口气,将这些透露给了周祺佑。
那些任他们兄弟二人肆意挥霍的金钱、那些时刻“保护”着他们的随从,那桩桩件件看似周全的安排背后,隐藏的是一颗早已经扭曲的心。
宁远享受控制他们,看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快/感,这满足了他想要报复宁家的心。更何况,那位曾经的二皇子,长得和他母亲实在太像,像到宁远愿意忽略他的性别,一边将他囚禁疯狂地折磨,一边又对他产生情/欲,欲罢不能。
邢辰牧将想说的话说完,不再去看那仿佛失了魂般的老人,带着自己的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