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着,他乐淘淘地走了,准备把发现一个大美人儿的好消息报告给他家皇上。他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的皇宫里来回跑动的小皇子小公主,这人年纪大了容易感到寂寞,就喜欢眼前多几个小孩子热热闹闹的,也难怪太后把腾王妃和小世子留在宫里。以皇上和楚美人的品貌,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比腾王的小孽种可爱多了碾香堂里清静了几天,再也没人来干扰,不过江德彦走了以后,每天都有御膳房的人送精美的饭食来这儿。星涟心里悬吊吊的,但左等右等,桓肆一直不来,她慢慢就松懈了。江德彦回去了这么多天,桓肆肯定已经知道了,她不再是傻子,还扮太监骗了他。但一直不来问罪,是不是就代表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没兴趣惩治她了这晚天气极为闷热,星涟紫云睡不着,就搬了两张自己编的藤床躺在院子里纳凉。两个姑娘手工都不咋地,编出来的床就跟随时要散架似的,还好她们俩都很瘦,藤床勉强承受得住一个人的重量。夜晚的冷宫不见一点灯光,漆黑的天幕点缀着繁星,一轮银月照亮中庭。燃着的干艾草熏走了周围的蚊虫,两人吹着夏风,脚泡在冷水里,望着闪烁的银河,小声地聊了一会儿天,渐渐地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辰,紫云感受到凉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草丛里小虫的声音低了下去,星星和月儿都还高高挂在中空,离天亮还早着呢。后半夜天气转凉,她正想叫醒星涟进屋里去睡,忽然听见她们种菜养鱼的方向传过来沙沙的响动。这地方有许多老鼠,还有可能碰到蛇,不过这声音和老鼠弄出来的很不一样。仔细听听,有点像人走路的脚步声,不过只响了一会儿,似乎到某个地方就停了。那边太黑了,站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紫云心里七上八下的,捡了根手腕粗的木棒壮胆子,蹑手蹑脚地朝传声过来的地方走去。等靠近了,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侧对她立在鱼池边上,长衣缓带,广袖披发,风姿无比隽逸超然。那人听见动静,半转身子向她看过来,月光倾泻到他身上,照得面容莹白如玉,目如黑晶,五官深邃如同精美的石刻。月色,荒园,薄雾,夜风卷起他的衣袂和发丝,朦朦胧胧,如梦似幻,亦鬼亦仙。紫云看清那人模样,手里木棒再拿不住,咣当掉在地上,只顾痴痴望着他发怔。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她又不去与那些侍卫牵扯,没什么机会接触真正的男人。而内宫唯一的男人是皇上,他是不可能亲临这冷宫的。若不是月宫仙人降下凡尘,恰好惊了她的梦,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被人发现了,男子脸上一点没有慌张,负手缓缓朝她走来。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我和僵尸有个误会求收藏第29章月光映照下,他的脚下有影子的, 是人。随着他越走越近, 紫云心跳加速, 几乎快忘记了呼吸,但她并没有完全沉迷于对方美色, 依然保留着最后一丝警觉。冷宫里突然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这可不是件小事,尤其他现在出现在碾香堂,里面有星涟这个绝色美人,保不齐他就是为楚美人来的。就算他不对楚星涟下手,万一传出去, 楚星涟也少不了要背个与人私会的罪名。“你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 竟敢擅自闯进禁宫来”她捡起木棒对着他, 结结巴巴喝道, “我警告你你、别往前了啊,赶快出去否则、否则我叫人了, 等侍卫到了,你就跑不了了”男子见她竟敢阻拦,眉梢一扬,真的停下脚步。他表情似笑非笑,看了看紫云手里的木棒,因为她自己的不稳而微微颤动,丝毫没有威胁力。“倒是个忠心的好丫头,不过, 你就靠这个保护你主子真遇上坏人,你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可能受了风寒,略带一点鼻音,架不住还是那么好听,有种能蛊惑人心的魅力。一方面被他语气中的戏弄气红脸,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因他的声音而心跳加速,紫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他是坏人,她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偏冷僻静之地,就算她叫到失声,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们。“不管你是谁,今天我紫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伤害楚美人。你想对她不利,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紫云你就是那日跳下水救了沈昭容的宫女很好”他哈哈笑了起来,笑完了问她,“你这是威胁我啊好吧,你想求死我就成全你。紫云是吧,你喜欢做好人,等你死了,我帮你立块碑,替你宣扬你的不二忠心。”“我跟你拼了”紫云以为他真要伤害星涟,心里一沉,想要先下手为强,她“呀”的尖叫了一声,鼓足勇气举着木棒冲向他。“哈你还来真的啊”看着小宫女闭着眼睛一脸悲壮地向自己冲过来,男子啼笑皆非,伸出右手接住棒子,另一手并刀在她后脑勺一砍,将她打晕,“这可不能怪我欺负女人了,谁让你先动手的。”把紫云轻轻放在地上,桓肆自言自语道:“楚星涟这小丫头,居然收了个对她这么好的婢女,运气还真不错。就是有点蠢,什么都不问清楚。”他站起身来,借着月光观察了碾香堂内的环境,眉头紧紧皱起,喃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西宫破成这样,居然一直没人告诉我,该死的江德彦怎么办事的要是从渊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在这种地方住了大半年,非跟我拼命不可。”得赶快把她转移出去,堵住旁人的嘴巴才行,免得好事者嚼舌根,借此挑拨君臣关系。星涟睡得还很香,就是睡相不太雅观,小嘴微张,发出轻微的鼾声,嘴边挂着一丝晶莹的唾液,有人走到她身边了也丝毫不觉。桓肆弯下腰,近距离观看着记忆里的小姑娘,几年未见,惊觉她竟然长大这么多,漂亮得像变了个人。这个名义上是他妃子的女孩儿,他真的疏忽得太久了。听江德彦说星涟脚上有伤,桓肆看下去,见她裤管挽到膝盖,露出两条白藕似的修长小腿。她右脚脚踝上的片片伤疤看起来很狰狞,才结痂,还没开始长新肉,却浸在了冷水里,他不禁有些生气。那个叫紫云的宫女人品是不错,似乎对星涟挺好,可一点也不会伺候人,女孩子受了伤,怎么能泡着冷水睡觉寒气侵骨,将来老了风湿都算是轻的。桓肆暂时放下自己帝王的包袱,矮身抬起星涟双腿,撤去水盆,帮她把脚擦干后放上藤床。过程中捏到她的脚,冰冰凉凉的,柔滑娇嫩恍若无骨,他不由心神一荡,忽然舍不得放开手。少女光裸的双足白腻胜雪,仿佛手中的两片莲瓣。脚背皮肤薄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隐隐透出淡青的血管,脚趾圆润如珍珠,趾甲像是十只淡粉色的贝壳,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小脚。他不是恋足癖,此时却看着星涟的双脚挪不开眼。桓肆少年时悦美无数,很懂得欣赏美人,可第一次让他目不转睛的居然是这个以前他不太喜欢的刁蛮小姑娘,这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她梦到什么,可能是什么好吃的吧,她舔舔嘴唇,咂咂嘴巴,腿脚蜷缩了一下从他手中抽出去,嘴里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梦呓。桓肆回过神,心里为这一刻的绮思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他和楚从渊既是君臣,也是知己和兄弟,从渊的妹妹,他也应该将她当做妹妹。可这一年来他不但有负从渊所托,没有好好照顾她,此时还对她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情思,实在是太过分。星涟之所以落魄至此,与他的漠不关心脱不了干系,他自责之后,决定日后定要对她好好补偿。她眼皮微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在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煞是可爱。桓肆忍不住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犹如拂过鸟羽上的绒毛。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桓肆突然想起这句并不是太应景的古诗,心湖上仿佛被人投下一颗小石子,荡开层层涟漪。沉睡中的星涟美得像月下幽然绽放的昙花,让人心生怜爱,既想将她唤醒,又恐怕她正在做着什么美梦,不忍打扰她酣眠。星涟睡梦中觉得眼睑处痒酥酥的,像是有一只蚊子在她脸上飞来飞去,激得她猛然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眼睛。“紫云,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还没睁眼,依稀感觉到身边有人,以为是紫云,迷迷糊糊咕哝着问道。她的动作神情都像极了一个赖床的小孩儿,桓肆莞尔一笑,恶作剧一样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故作凶狠道:“楚星涟,你要不要睁眼看看我是谁”这声音让星涟瞬间清醒过来,一睁眼面前杵了个男人,她吓得心脏猛一收缩,条件反射地往另一边翻滚。藤床本就窄得刚好能躺下一个人,她这么一滚,直接就滚到了地上。“好疼”星涟眼角渗出两滴眼泪,摸着着地的脑袋,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忽然想起把自己吓到的人,抬眼见桓肆正对着她阴恻恻地笑,顿时感觉后背升起一股寒气。“星涟小表妹,几年没见,还记得我吗”桓肆俯身靠近她,压着嗓子道,“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你脑子又摔坏,把我忘了。”之前江德彦把那块金牌呈给他,说楚美人已经恢复神智,他便猜那晚在御花园里遇见的小太监是她。星涟张开眼睛后,眼前人与记忆里数日前见到的漂亮眼睛合为一体,桓肆更确定了他们是同一人。可怜见的,堂堂一个出身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到了他的后宫都饿得要乔装改扮去水塘里偷捞野生的田螺充饥了,她是受了多少苦啊桓肆不禁一边自责一边心疼。当然,他一个皇帝,这种心理活动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即使充满歉意,也不可能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脑内活动再剧烈,面上表现出来的也得时时注意威严高冷沉着稳重,才能让他的臣民敬畏信服。“没、没忘可是,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星涟舌头打结,身子直往后仰,尽量与他拉开距离。她以为桓肆就算要找她麻烦,也是让江德彦宣她去觐见,怎料到他会亲自跑到这不毛之地来。“整个大新都是朕的,朕为什么不能来这儿”桓肆鼻子发出哼声,掏出赏给她,又从江德彦那儿回到他手里的金牌在她面前晃了晃,明知故问,“这个,朕记得是给了一个叫水生的小太监,你要不要跟朕说说,它怎么到你手上的”他的自称立刻从“我”切换到“朕”,星涟知道他定然是要跟她算账了,认命地垂下头:“没有水生,我承认我就是水生。我知道我犯了欺君之罪,您要怎么罚我都行,只希望留我一条命,让我见见我哥哥,那我就死而无憾了。”“涟”字带水,当时她情急之下编了一通胡话,胡诌自己叫水生,他还真把这假名记下来了。桓肆可不是能任人糊弄的傻子,她自知玩不过他,也没人能在他面前罩着她,因此不敢说谎。不过她特地提到哥哥,就是想他看在从渊面上对她从轻发落。死而无憾桓肆给她气笑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他会要她的命,难道在她心里他真的是个会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人“想不到你居然有做太监的嗜好。”桓肆见她似乎有些怕自己,便站起身不动声色地稍微后退,让她能放轻松些,嘴上却不饶人,“你明明已经好了,竟然胆敢欺瞒戏弄朕,是不是这颗脑瓜子不想要了”他的表情将笑未笑,在星涟看来绝对是戏弄加上嘲笑。她此刻自动脑补了大量桓肆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实际上已经想将她推出宫门砍头的情节。星涟闻言耸耸鼻子,为了保命豁出去了。她扑上去抱住桓肆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到他身上,嚎啕大哭着向他求饶:“皇上,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我明明从我家的聆风台掉下去,可一醒来就在这鬼屋一样的冷宫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我每天都很害怕啊我在这里吃的饭好多时候都是馊的,你看我说是长大了,可饿得比小时候还瘦”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她撸起袖子给他看,她的手臂皓白如月,但真的很细瘦,连一个镯子也戴不住。桓肆听得直皱眉头,他不管后宫里这些琐碎事务,但他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的人,他们竟然敢如此虐待,难道太后的威慑力比他还大么“呜呜呜,要不是怕饿死,我干嘛要几次三番冒着被抓的风险跑到御花园去找吃的您看,我名义上还是您的妃子呢,饭都吃不饱,让人知道了,会怎么议论你这个皇上”她一开始只是打算假哭干嚎的,但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可实在是太惨了,于是哭得情真意切,完全忘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她最怕的。男人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老弱妇孺的眼泪,尤其哭的是他刚刚心动的对象。星涟虽然哭嚎得全无形象,可美人怎样都是美的,再加上她一通卖惨,桓肆就更加心疼了。“好了好了,朕不怪你就是,求你别哭了。”看着衣服上她擦的一大滩黏糊糊的水渍,桓肆无奈地叹息着,卷起衣袖为她擦拭眼泪。第30章既然桓肆已经清楚了星涟的糟糕处境,自然是不会继续把她放在西宫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