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茜恩洗完澡只穿了条吊带睡裙,空调风吹在背上有点冷,她扯过毛毯盖在身上,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看粉丝们的留言,挑有趣的回复。“姐妹们,注意看玻璃窗上的影子,目测粥粥大大的未婚夫是个大帅哥!”翻到这一条,邹茜恩退出评论区,去看自己发的照片。第三张照片是她对着落地窗拍的城市夜景。擦得锃亮的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她自己的脸被手机挡住了,闻朝的脸部轮廓清晰,即使看不清五官,也能透过模模糊糊的整体面部看出几分帅气。邹茜恩暗叹,这届网友的眼睛都自带显微镜。她继续翻看评论。刚刚翻到的那一条没来得及回复,底下就有其他粉丝解释:“很久前粥粥就说过未婚夫长得帅了,你自己去翻翻前面的微博。”那个粉丝回:“那我不是以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没想到真挺帅。”邹茜恩看得忍不住笑,手指颤着点了个赞,想了想,又给取消了。“在笑什么?”闻朝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邹茜恩翻过身,侧躺着看向他,一滴水滴在她眼皮上,她“呀”了声,用手指抹去。闻朝在自己的房间里洗好澡,头发没擦干就过来了。见状,他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头发。邹茜恩盖住手机屏幕:“我在看微博。”闻朝猜到了,她又在跟网友聊天。她的粉丝涨得很快,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快四万了。一部分是被她的画风吸引来的,另一部分是想看她分享自己的生活。“我去给你找吹风机,你这样擦很难干。”邹茜恩掀开毯子,下床穿上拖鞋。闻朝擦头发的动作倏地顿住,目光黏在她身上,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灰蓝色的丝质吊带睡裙贴身,她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后背两弯薄峭的蝴蝶骨弧度漂亮,挂着肩带。邹茜恩找出吹风机去而复返,一边走一边绕开缠住吹风机的线:“你自己吹还是我给你吹?”闻朝黑发潮湿,敛下眼睑,嗓音低哑:“不用吹,我头发短,随便擦擦就干了。”“用吹风机比较快。我给你吹。”邹茜恩插上吹风机的插头,站在他面前。闻朝喉结滚动:“我来吧。”“你别动,站好。”邹茜恩开了吹风机,脱了鞋踩到床上,居高临下给他吹头发,这样就舒服多了。她手指纤长,来回拨弄着他的短发,指腹抚过头皮,带起阵阵酥痒的感觉。耳边是吹风机嗡嗡的风声,闻朝静静立在床边,眼前是她轻晃的身影,笔直纤细的两条腿……几分钟过去,嗡嗡声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安静,邹茜恩最后拨了两下他的头发,宣布大功告成:“好了。”刚吹干的头发柔软蓬松地耷拉下来,遮住一小片额头,显得人干净清朗,有种少年人的英俊。邹茜恩欣赏了几眼,暗道,她没跟粉丝撒谎,她未婚夫就是很好看。当初第一眼,在订婚的那家酒店房间外看见他,他那时还没自报家门,她就为他的颜值短暂地沦陷过一秒。而后,得知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她心里的那股子麻木的感觉都消退了不少。原本,她对那场订婚典礼是不期待的。闻朝拦腰搂住她——他刚才就想这么做了,终于找到时机。邹茜恩猛然回魂,低呼一声,手里还拿着吹风机,整个人就被放倒在床上。面前是闻朝的脸,距离她太近,他的发梢扫过她的额心。“喂,你想干什么?”邹茜恩推了推他肩膀,气势明显不足,连声音都十分细小。闻朝倒打一耙:“你盯着我看那么久,难道不是你想对我干什么?”“我……我……”邹茜恩“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手就被闻朝按住了,指尖顺着她的指缝插进去,与她十指相扣。过电的酥麻感从指尖窜起,顺着传遍四肢百骸,邹茜恩呼吸滞了滞,在闻朝吻下来的那一秒,她闭上眼,心脏狂跳。空调风源源不断地吹,却融化不了空气中的燥热。过了许久,就在邹茜恩做足心理准备时,闻朝闭了下眼,向后撤离,鬓角有汗珠顺着脸部线条滚落。邹茜恩吞咽了下口水,缓缓睁开眼,一边肩带下滑,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撇过脸不去看他:“你怎么……”“停下来”三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抿了下唇。闻朝伸手替她拉好肩带,脑袋埋在她颈窝,脸蹭着她的脸,低语:“你想我继续?”邹茜恩:“……”这让她怎么回答?邹茜恩还没想好怎么反击,闻朝的重量就从她身上离开,下一秒,他一手横穿她后腰,将她整个人托起来抱住,往外走。邹茜恩脑子蒙了:“你干什么?”她害怕得不行,连忙手脚并用缠住他。闻朝走到门边,腾出一只手关掉她卧室的顶灯,房门也关上,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他要做什么。邹茜恩眨眼间就从自己的房间到了闻朝的房间。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进闻朝的房间。平时她会过来给他搭配衣服、系领带,但她从未在他的房间留宿,一般都是闻朝去她的房间。闻朝房间里的布置风格跟邹茜恩的不一样,典型的男士风格,色调简单统一,家具配置以简约舒适为主。邹茜恩后背贴上柔软的床垫,手脚才从他身上离开:“为什么要来你房间?我……我认床。”闻朝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下,与她耳语,解释为什么在自己房间。邹茜恩听完就拉过床上的夏凉被蒙住脸,然后她听见了抽屉拉开的声音,窸窸窣窣一阵响,包装撕开……闻朝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低声说:“以后别分房了吧?在我房里睡。”他早适应了她那花样百出的睡姿。邹茜恩对于两人不分房睡没意见,可是……为什么是他的房间?“就不能是你搬到我房间里?”“你房间床小。”这么说显得目的性太强,闻朝欲盖弥彰补充,“空间也小,不适合当主卧。”邹茜恩抿唇细想,自己的房间确实比他的小一些。当初同居时,闻朝让她先选自己想睡的房间,她那时跟他不是很熟,为了展现谦虚的良好品质,没选那间最大的卧室。闻朝见她在思考,用鼻尖顶了下她的鼻尖:“同意吗?”“嗯,好……”余音被闻朝攫取了,是他堵住了她的唇。吊带睡裙与男士睡袍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挂在床边摇摇欲坠。窗外的月光照不进房间里,只在窗沿留下一缕银色的清辉。邹茜恩说自己认床,结果却是她昏睡在闻朝怀里,仿佛那句话不是她说的。——闻邹两家合作的项目步入正轨,闻朝放手叫信得过的人去监督,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带邹茜恩去爬山。没带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两人早商量好在山顶的一处露营地扎帐篷露营,不然赶不上第二天的日出。闻朝和邹茜恩下午出发,到了山脚,把开过来的suv存放在停车处,从后备箱里拿出登山包。闻朝背重的那个,邹茜恩只背了个小书包,里面装的食物和水。山间的温度比市中心低,有山风徐徐地拂过。山路两旁草木葳蕤,能闻到天然的清新的草木香,其中松针的味道最为清晰。浓荫蔽日,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筛下来,只剩下星点的光晕。邹茜恩以前有过跟闻朝一起爬山的经验,原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登顶,现实却给了她一记耳光。她爬了还没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嚷嚷着好累,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闻朝停下来等她,从登山包侧边的口袋里拿出湿纸巾给她擦拭额头的汗。“你前段时间忙着赶画稿,整日坐着不动,体力就变差了。”闻朝从她肩上卸下背包,找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邹茜恩喝了一口水:“你怎么不说是你……”“我怎么?”邹茜恩嘀咕了句“没什么”,嘴巴对着瓶口喝了好几口,把剩下的水给闻朝。闻朝接过来,喝完剩下的。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登山。邹茜恩一边慢吞吞地往上走,一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你说大夏天前来爬山的是不是就我们两个大傻子哦。”人家都是春季和秋季外出郊游。闻朝笃定:“不会。”邹茜恩才不信他的,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开始还有体力嘀咕,到后面小半程,她就上气不接下气,累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总算赶在天黑前登上了山顶。山顶的风比半山腰大得多,吹在耳边呼呼的,举目向远处眺望,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感。平坦的露营地已经有好几个帐篷扎在那里,有的帐篷旁边还架起了望远镜,一群人说说笑笑。邹茜恩惊讶道:“还真有其他人啊?”“听说今晚会有流星雨,这里是绝佳位置。”闻朝走向其中一个帐篷,拉开拉链,把邹茜恩的背包丢在垫子上,“累了先进去休息。”邹茜恩指着帐篷,更惊讶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扎帐篷的?”“提前打电话让人准备的。”闻朝说,“我早猜到你爬山的速度,等我们爬上来,再慢慢扎完帐篷,可能到半夜。”拖后腿的邹茜恩摸摸鼻子,小声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闻朝沉思两秒,看着她笑说:“你最初吸引我的地方就是真诚,有话就说,从不藏着掖着。我是跟你学的。”邹茜恩:“……”她最近无语的次数好像有点多。闻朝坐在帐篷的开口处,一把拉过邹茜恩,两人并排躺在帐篷里,他偏头看向她:“不累吗?”“怎么不累,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邹茜恩一旦躺下去,爬起来就困难了,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困到睡着。闻朝撑着胳膊半坐起来,给她揉捏小腿。邹茜恩确实长时间没锻炼,陡然来登山,肌肉酸痛很正常,只怕明早起来,连路都不能走了。邹茜恩没拒绝他的服务,闭着眼,舒服得昏昏欲睡。“闻朝,我后悔了,我就不该答应你来爬山。”邹茜恩享受未婚夫按摩的同时,禁不住念叨,“我现在应该躺在舒服的沙发上,吹空调吃雪糕。”闻朝问她:“不期待流星雨吗?”“你也说了是‘听说’,有没有还不一定呢。”邹茜恩对没把握的事情不太抱希望。“后悔也没用,你已经在山顶了。”“明天还得下山,我们俩团成球滚下去得了。”闻朝忍俊不禁:“我不会滚,你教教我。”——当晚没有流星雨,至少在邹茜恩困意来袭前,只看得到星星和月亮。莫说流星雨,漆黑的天幕连一条流星都没划过。邹茜恩眼皮耷拉着,脑袋枕在闻朝肩上:“我就说这件事不靠谱吧。”闻朝终于找到机会反击:“说明你也是乌鸦嘴,说没有就真没有。”邹茜恩笑了下,眼睛彻底闭上,沉入了梦乡。闻朝也不再等了,跟她一起睡在帐篷里。特意前来拍流星雨的那群人还在等待,在夜风中低声交谈。并不吵闹的声音,反而给人一种安全感。翌日清晨,闻朝先醒过来,走出帐篷,在昏昧的天光里抻了个懒腰,眯着眼眺望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遥远的天边显出一条微亮的线,是太阳要出来了。说好了一起看日出,某人却睡得死死的,怎么叫都起不来。每叫她一声,只能听见她含糊的咕哝声,皱起的两弯眉毛显示出不满的情绪。闻朝干脆将邹茜恩抱出帐篷,在她耳边提醒:“再不睁眼就白来一趟了。”流星雨和山顶的日出总要看到一样。邹茜恩勉强撑开眼皮,跟他看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抹微弱的亮光,是偏红的橘色,亮光呈渐变的效果朝周围散开,给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增添了亮眼的色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抹橘红色的光亮越来越大,太阳冒出头来,在山峦顶上露出一道向下的圆弧。邹茜恩被闻朝揽在怀里,只觉一眨眼的工夫,原本只有一道弧的太阳一下跳跃出来大半个,红似火,在群山的映衬下,那样漂亮,是她难以用画笔描绘出来的程度。“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这趟爬山是值得的。”邹茜恩站起来,展开双手,任风拂过她的长发。一轮红日缓缓上升,照亮四方。于天光大亮中,闻朝偏头看着她,语调缓慢道:“以后你还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邹茜恩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仰头笑:“你说的,我记住了,千万别耍赖。”闻朝低下头,一个吻落在她眉心,仿佛烙下一枚印,用以记下他此刻的承诺。“我说的话,一辈子有效。”